【我是水苓,我在一个离你有点远的地方。】
“可以告诉我在哪吗?我来找你。”
【不可以。】
他看了看那个古怪的东西,闭上眼休息,没有再说话。
水苓猜想此刻脑子里想的或许是出去找她。
尽管没有被允许,但徐谨礼知道,水苓看见他并不会生气。
她的猜测是对的,白龙开始他的第一次越狱。
从地下叁十层悄悄游走到了地下十五层,被一个巡逻的机器人发现,射线差点烧毁他的尾鳍,被实验员抓了回去。
没有带回那间实验室,水苓没找到他们带他去了哪里,只找到了一段疑似是当时门外实验员的对话。
“它突然发什么神经?”
“不知道,真要命,W1生气了。”
“看见了,W1气疯了,身上的鳍都被他剪了。”
“诶,怎么没声音啊,平时拔个龙鳞就吵得要死。”
“谁说没声音,进来之前又叫了半天。现在带了止咬器、吻部上了封条。”
“怪不得。”
“还不进去吗?”
“不去,他待会儿要解剖,腥味太冲了。”
“我该进去了,W1说要给它把爪子磨了,需要帮手。”
不一会儿,刚才那个进去的人又出来,在门口干呕。
“怎么出来了?”
“W1打了过量麻醉,谁知道这条龙看着体型这么大结果不耐受,又吐又抽搐,刚剖开下腹,再加上血腥味,里面现在没法看了。”
紧接着又出来一个人干呕:“妈呀,我去,龙腹里那么窄怎么能装下那么多东西,一划开全都流出来了。”
“太恶心了是不是,我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W1表情那么差,他又随便塞回去缝上了。”
“怕它死了吧,不过龙不会这么脆弱。”
“那下个季度的药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没发现W1剥了它内腹一条弧线边上的所有鳞片吗?不然他会舍得动手?这东西花多少钱才养出来。”
“已经剥过了啊?我还以为是解剖流的血呢……”
再次回到实验室,白龙戴着止咬器被扔进来,咚的一声掉在地面上,蓝血从刚缝合好的伤口处又渗出来。
机械臂举着屏幕到他的面前。
【谨礼,你困了吗?】
他乏力地抬起眼皮,动了一下头。
【你刚才去了哪?】
他说不了话,摇了摇头。
【好的,这样就好,你休息吧。】
待在实验室中的日子对于他来说是不断的重复,没过多久,等他恢复得差不多,他终于发现那个又平又直的东西里好像并不是女孩本人。
水苓看着龙首紧贴在屏幕上,在拔鳞片时试图钻进她怀里。
“你真的会来找我吗?”
【会的,我会。】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可以出去等你吗?”
【不行,你不能出去。】
“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知道为什么吗?能告诉我吗?”
【抱歉谨礼,我不能告诉你。】
他沉默了。
没过几天又越狱了。
这一次他们在地下第十层就布上了只有他这样能浮游的生物可以触发的高压电网。
最终他又被带了回来。
他不断地循环,在开始质疑那个屏幕之后,想要出去找她。
吃了很多苦头,也学不会消停点,最终被进行了第二次的思维覆写。
水苓蜷缩在沙发上,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再次醒过来它比之前安分了不少。
【要是你听他们的话,就能再见到我。】
“真的?”
【真的。】
“好。”
这次他没有怀疑,没有挣扎,没有多问。
目睹死亡让唯一见面的机会变得很珍贵,他觉得比起再见一面,疼痛不算什么,他都可以忍。
“哎,你们看看,它是不是不太对啊?好像有点呼吸衰竭。”
“W1你来看看呢?”
“要寻死了,过几天,在它快死之前格式化吧。”
再次睁眼后,一切对他又是新的开始。
【早上好,谨礼。】
“谨仪,你怎么在这里?”
【来陪你。】
“我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里是哪?”
【你现在是一条白龙,这里是你工作的地方,你的工作内容是向实验员提供鳞片和龙血。】
“谨仪,你说话的方式好奇怪。”
【是吗?那要怎么说?】
“没事,不用,等我想一想。”
那条龙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拔去鳞片后的伤痕,以及那些新长出短鳞的部位,像是发现了什么。
“谨仪,我在这多久了?”
【叁十一年。】
“是吗……”他盘起身躯,把头枕在身体上。
【是的。】
“谨仪,我想出去。”
【不行,你不能离开这里。】
“那你会来吗?你在哪里?你那边看上去和我这里有点像。”
【我会来。】
“……你不是谨仪,你是谁?为什么和谨仪长得一样?”
室内警报启动,红灯频闪,实验员带着电击棍进来,狭窄的空间内,场面再次变得不可开交。
时间在监控视频中被缩减,痛苦可以被人为地剪断,但是对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法跨越。
最近的监控来自于一周前,是他被关在实验室的第四十年。
【你好,白龙。】
白龙将头贴在屏幕上,又是那种很想把头埋进她怀里的样子:“水苓,你真的会来吗?”
【会的,我会。】
他收回身子,蜷缩在密封的空间中阖上眼:“……我就是问问,我知道你不会。”
“你别来了,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算了,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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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PS:用【这个】符号是为了营造它说话时的压抑、笨重和机械感,不是用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