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床杨氏床榻前垂首侍立的姨娘猛然抬头,怯生生的说:“四奶奶说得是...是妾?”
尹大学士的脸黑了黑,着实看不上她这股子十年如一日的柔顺模样,拢共叫她伺候几次,但却能生出三个儿女,自从尹承善得意之后,尹大学士对她更为的不好,都是她生出个不省心的儿子。
“她这幅样子陪你去,丢足了尹家的脸面。”尹大学士面向丁柔时,压住浓浓的不悦,毕竟求着丁柔,如果能借着她走通神医门的关系,尹大学士将来一旦有病的话也不愁了,“换一个人陪你去神医门。”
“二嫂,三嫂都忙着,八妹妹身上也不好,此时无法出门,旁的姨娘...”丁柔羞涩的说:“儿媳不熟,姨娘是夫君的生母同儿媳说得上话,关键的时候也好有个商量的人。杨八妹最是孝顺不过,侍父母极孝,她出身贫寒之家,对高门嫡女多有避讳,我同姨娘去正和她之心,请动她的把握多上几分,请父亲恩准。”
丁柔屈膝,“母亲身上不好,越托越是凶险。”
尹大学士道:“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去。”
姨娘还有有些犹豫,见到尹大学士目光不善,脚下一软,丁柔伸手搀扶住她,“我晓得姨娘是为母亲着急,咱们着就动身。”
丁柔几乎是将她搀扶出门,尹承善眼里闪过一分的无奈,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坐上马车,姨娘局促不安的模样彻底让丁柔打消了将她留在京城的念头,她就是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白兔,给她棒子都不敢拿起,没准自己会主动送到野兽的口中。像她这样的人放在谁家后宅做妾能活着都是奇迹,也就是杨氏虽然跋扈,可刁难妾侍,却不会出手害她们性命。杨氏享受着被妾簇拥侍奉的感觉,用起来比奴婢更爽。
只是尹大学的妾侍不是只有她一个,杨氏不会害她,但总不会保护她,后宅的争宠怎么可能不存在,她是怎么活下来的?丁柔眨眼仔细的看着她,难道她看错人了?但见她身躯颤抖着,丁柔神色缓和不少,不敢再给她压力,将声音放柔:
“姨娘别紧张,我是你儿媳妇。”
丁柔甚至都不敢太靠近她,她勉强笑笑,声音颤颤巍巍的,“我不是...我不是...我不会说话的,我不是怕你...是担心请不来杨小姐给太太瞧病。”
“你是担心母亲?”
她水盈盈的眸子荡漾着水波,“不是...是..也不是...”
“别急,别急。”丁柔很少同这样的人接触过,向她身边坐了坐,此时马车正好越过一个土坑,她身体向前倾,丁柔忙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小心啊,姨娘。”
她的眼泪还是落下了,自责的说:“我是不祥的,是我连累了四奶奶。”
“我们还没到神医门,姨娘怎么会知道我请不来杨八妹?”
杨八妹因给丁怡看病,同丁柔有些交情,丁柔敢提出请杨八妹也是有把握她会来尹府走一趟,“姨娘是担心我请不来她,被他们怪罪?”
姨娘脸色煞白,慌忙的摇了摇头,随后咬着没有血色的嘴唇,低声说:“四奶奶将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是我蠢笨耽搁了四奶奶。”
从未有过无力的丁柔头疼了,她不禁有些纳闷,她是怎么生养出尹承善兄妹三人的?即便她是容易有身孕的体质,但从有孕到生产这个阶段没人照料她行吗?婴孩时是最脆弱的,她如何保护他们?况且无论是尹承善,还是他活着的妹妹没一点像她的地方,基因突变吗?
“四少爷,四奶奶平安富贵,我便是被太太责罚一顿也没什么,我习惯了。”
她反倒安慰起丁柔来,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多,丁柔看不惯杨氏对姨娘的使唤,也知晓杨氏的心思,能不见面就不见面了,丁柔松开她的胳膊,关切的说:“她经常责罚你?”
“做妾都是如此。”
丁柔目光落在她的胳膊上,方才扶住她时,手上有凹凸不平的感觉,是伤口?于是询问:“你受伤了?”
“没有,没有的。”
“那这是什么?”
丁柔一下子撩开了她的袖子,是鞭子打出来的,丁柔合了一下眼睛,新伤旧伤的看着触目惊心,“谁弄的?告诉我是谁弄的?”
她一直摇头,死死咬住嘴唇,又被丁柔逼问了一句,她才开口说:“做妾的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