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她都是无辜的,她只是庄氏一族与皇家的牺牲品而已。如今,她死了,她用最卑微的方式,表示着她的抗议。
“徐福海,传旨,册封庄嫔为蝶贵妃,以贵妃之仪入葬皇陵,受百官朝拜。”沉默良久后,君洌寒沉声吩咐道。
“老奴即便去办。”徐福海一拜,匆匆而去。
而跪在地上的飞澜却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极为讽刺。“人死灯灭,死后追封,又有何意义,那些风光不过是给活人看的,为了保全活人的颜面而已。”她说罢,抓起一把散落在地的红色药丸砸向君洌寒明黄的龙袍之上。“就是为了这些药,你们把她活活的逼死了。你的瑜琳和小皇子的命重要,难道她的命就不珍贵了吗?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谁又能还她一个公道?”
飞澜愤怒的控诉着,而后,毫无预兆的,一口鲜血喷出,落在纯白的大理石地面。点点鲜红,妖娆鬼魅。
“澜儿!”君洌寒大惊,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抱,冰凉的指尖胡乱的抹掉她唇角的血,“风清扬,快看看飞澜怎么了?”
风清扬也慌了手脚,他心中再清楚不过,飞澜一时气血攻心,只怕诱发了毒素,才会口吐鲜血。毒性看来是压不住了,这一次,飞澜真的大限将至。
他将两指压在她脉络,眉心蹙的紧。而飞澜强忍着疼痛,清澈明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淑妃娘娘只是气血攻心而已,皇上不必担心。还是先带娘娘回宫调养吧。”风清扬一咬牙,最终还是欺骗了君洌寒。
君洌寒将飞澜从地上抱起,大步向广阳殿的方向而去,飞澜被他拥在怀中,心口开始闷闷的痛起来,她唇片轻颤着,低低呢喃,“皇上,晓蝶是无辜的,她真的是无辜的……”
广阳殿中,君洌寒将她放在床榻上,护她在怀,温柔呢喃,“朕相信晓蝶是无辜的,所以,朕才将她交给宗人府,想借由宗人府的手还她清白,也好给瑜琳一个教训。可她终是误解了朕的意思。”
飞澜沉默片刻,而后淡淡的叹。剔透的眸子,一片茫然。“原来误解也是可以害死人的。你说,有朝一日,飞澜会不会和庄晓蝶一样,落得如此下场呢。”
“澜儿,别说傻话。”君洌寒眸色一沉,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的更紧了。“朕已将庄晓蝶风光大葬,朕能为她做得,也只有这些了。原本,还想等此事了结,送她出宫的,她不喜争斗,或许宫外的生活更适合她。”君洌寒说到此,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太晚了。
“皇上,娘娘的药熬好了。”灵犀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汤。
“给朕吧。”君洌寒接过药碗,试了温度后,一勺勺喂给她喝。飞澜蹙着眉头,才勉强将药喝了进去。
“苦吗?”君洌寒温声询问。
飞澜淡漠的点头,眉头依旧不曾舒展,“澜儿真的没事儿的,下次不想喝药了。”
君洌寒揽着她,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膝上,温软的语气如同哄着孩子一样,“怎么又开始任性了,都多大了还害怕喝药。”
飞澜不是害怕,她只是不想喝这些无谓的药让自己受罪而已。既然无药可救,就安安静静的死吧,她不想再遭罪了。“我累了。”飞澜侧头,将脸埋入柔软的被褥之中。
“那早点休息吧,朕陪着你。”君洌寒低笑,侧身躺在了她身旁,指尖随意穿过她柔软细密的发丝,淡声呢喃着,“澜儿,你不会成为第二个庄晓蝶。”
飞澜轻抬眼帘,睫毛轻颤着凝望着他,疑惑的目光好似在问为什么。
君洌寒深眸含笑,好似能看穿她心事一般。“傻瓜,因为朕爱你。”
飞澜微嘟着唇,墨眸沉的没有光亮,似有所思。半响后,才道,“那皇上可以为了飞澜不再选秀入宫吗?”
君洌寒邪气的笑,低头轻啄了下她唇片,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了声,“好。澜儿终于会为朕吃醋了。”
飞澜沉默不语,缓缓合上了眼帘。她不要君洌寒选秀入宫,并不是因为她要吃醋,一个将死之人,哪里还有那份心思,她只是不想庄晓蝶的悲剧再次在后宫中上演,既然无心,又何必四处留情,那些天真的少女和庄晓蝶一样,她们都是无辜的。
她枕在他膝上昏昏欲睡,君洌寒一直守在她身边,含笑看着她入睡。而刚刚安静了片刻,殿外便传来徐福海的声音,“回禀皇上,长乐宫皇贵妃娘娘又梦魔了,您要去看看吗?”
“梦魔?朕看她是有心魔吧。”君洌寒冷笑一声。
“那老奴去回了吗?”徐福海试探询问。
君洌寒无奈的叹,还是低头对飞澜道,“澜儿,朕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嗯。”飞澜淡淡的应了声,这样的情形,她早已见怪不怪。
君洌寒尚未踏入长乐宫,便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声,刺得耳膜生疼。他紧蹙着眉心,步入内殿,只见,宫女太监跪了满地,地上一片狼藉,古董瓷器摔得惨目忍睹,君洌寒眉心锁的更紧了。
瑜琳瘫跪在地面上,身上穿着厚重的孝服,哭的像泪人一样,见到君洌寒时,爬着来到他脚下,伸手扯住他一片明黄一角,“皇上,臣妾怕,臣妾好怕啊。”
君洌寒低头看着她,眉宇间尽是无奈。孩子已经下葬了,她还穿着孝服装模作样,整个长乐宫都阴森的厉害,不怕才怪。“天都黑了,你还穿这一身做什么。”他说完,指尖指向一旁侍女,“还不替娘娘将衣服脱下来。”
“是,奴婢遵命。”侍女上前,刚要将瑜琳从地上搀扶起,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本宫,本宫要为小皇子戴孝,他死的冤枉啊,皇上,他是您的亲生骨肉,你却不肯为他惩治凶手,为他讨一个公道。”瑜琳跪在君洌寒面前,声声控诉。
君洌寒俊颜沉冷下来,微一摆手,道,“都给朕退下。”
“奴婢遵旨。”很快,殿内一干人等纷纷退了出去。
君洌寒在一旁主位上做了下来,犀利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周身散发着淡淡冷寒。他虽俊颜温润,深邃的褐眸中却已席卷着深谙的漩涡,只是瑜琳迟钝的没有看出而已。“庄晓蝶已经死了,朕想不出你还有什么理由继续闹下去,瑜琳,朕越来越看不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