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兰,你命人盯住养心殿,本宫担心皇上并未打消御驾亲征的念头。”瑜琳忧心道。
幼兰低低的一笑,无奈的摇头,“娘娘心中还是惦记着皇上,他那样对您,险些错手杀了您,可您对他的情意却从不曾改变,皇上若不珍惜娘娘的这一份心,奴婢都会替娘娘不值的。”
瑜琳苦笑,她爱了君洌寒十余年,他是她唯一深爱过的男人,在他将利剑刺向她的那一刻,她的确恨过,可是,她的恨,永远都抵不过对他的爱。
“倒也怪不得皇上,慕容飞澜曾为他出生入死,他对她终归有一份亏欠,本宫害的慕容飞澜魂飞魄散,皇上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本宫不能怪他。”
“娘娘如此善解人意,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能不爱呢。”
“贫嘴。”瑜琳温笑斥责。
然而,当夜,君洌寒并未去长乐宫,更准确的说,他根本没有踏入后宫之中。因为,瑜琳的提醒没有丝毫作用,君洌寒已经决定御驾亲征。不仅如此,豫南王力荐世子君墨舞为监军,负责押运粮草。
众所皆知,战争中,粮草无异于军队的命脉,君洌寒若顺从他们的心意,那么,无异于将自己的命交到了豫南王父子手中。
夜深沉,园中蝉鸣声叫的人心烦意乱。无忧阴沉着一张小脸,站在君洌寒身前。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广阳殿歇息。”君洌寒温温一笑,手中的朱砂笔在奏折末端落下朱批。
无忧冷抿着唇角,手中突然压在他面前的奏折上。“真的要御驾亲征吗?”
“嗯。”君洌寒点头。“满朝文武上书力荐,朕若不出征,天下人会以为是朕胆小懦弱。”
“可这分明就是豫南王父子的阴谋,你只怕是有去无回。明知是陷阱,为何还要送死?”无忧蹙眉问道。
君洌寒笑,放下手中狼毫笔墨。“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很多时候,明知是错,同样不能逃避。”
“我不懂,我只是不想你死。”无忧执拗道。
君洌寒随手摊开奏折,无奈的牵起无忧肉肉的小手,“好了,朕的事,你不必操心。你该歇息了,朕陪你回广阳殿。”
广阳殿,宽大的龙榻之上,无忧平躺着,身上盖着明黄色锦被。君洌寒坐在榻边,手掌温柔的抚摸过他额头。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带着独属于父亲的温润祥和。
“真的不能不去吗?”无忧明知劝不动,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朕自有朕的打算,乖,好好休息吧。”君洌寒俯身,在他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一吻。“你身上的伤刚有起色,千万别沾水,无忧是男子汉,要好好照顾自己。只要保护好自己,才能承担天下的重任。”
他的话,无忧怎么听怎么都像在交代遗言。心里很不是滋味,酸酸的,还有些疼。
“睡吧,朕不打扰你。”君洌寒起身打算离开,而无忧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孩子快速的坐起身,小小的身体扑入他坚实的胸膛。一双小肩膀一耸一耸,君洌寒知道他在哭。
“怎么了?”君洌寒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孩子的头。
“答应我,你会平安归来。”无忧的声音中夹杂着哽咽。
“嗯。”君洌寒温笑点头。而无忧缠在他腰间的手臂却并未松开,反而越收越紧。他哭的很厉害,泪打湿了他胸口的锦衫。“我不想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其实,我不恨你了……爹。”
弱弱的一声低唤,却如同一记重锤落在君洌寒胸口,他高大的身体震撼的颤抖了下,他结实的双臂收紧,抱住怀中小小的孩子,激动的心情无法再用言语来形容。他以为,他一辈子都听不到无忧唤他一声‘爹’。
“无忧……”他声音微颤,这震撼来的太快太猛烈,一时间,他竟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他稍稍的松开手臂,低头看着哭花了一张小脸的无忧,“无忧,你刚刚叫朕什么?再叫一声好不哈?”
无忧抹了把脸上的泪,眼睛红红的,他有些扭捏的别开眼帘,带着哭腔呢喃了句,“你答应我不出征,我就叫给你听。”
“你是在威胁朕吗?”君洌寒低笑,手掌揉着无忧的小脑袋。“应该称‘父皇’才对。无人之时,你想叫爹爹也可以。”
无忧嘟着嘴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睡吧,朕还要回养心殿批阅奏折,晚些时候再来陪你。”
“嗯。”无忧重重点头。
只是,君洌寒才刚离开,无忧便翻身而起,跳下床榻,披了外衣走出去。他的去处自然是养心殿偏殿,飞澜就被囚禁在此地。
“娘亲。”无忧嘟着小嘴巴扑入飞澜怀中,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双漂亮的大眼哭的红红的。
飞澜轻拥着他,无奈轻叹,“他还是要御驾亲征吗?”
“嗯,无忧劝不动爹爹。”无忧奶声奶气的回道。
爹爹?飞澜听他如此称呼,心中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竟是喜忧参半。无忧曾那样的奢望着父亲的爱,因为她的死,才让无忧有了恨意,如今,她回到无忧身旁,这孩子对君洌寒的怨恨自然也随风而散了。无忧的身上终究是流着那个男人的血,而血浓于水。
“无忧是不是很怕他死?”飞澜淡声询问,微凉的指轻轻的抚摸过无忧的眼睑。
“嗯。”无忧认真的点头,小手牵住飞澜的手掌,“娘亲,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团聚,无忧不想他出事,娘,你原谅他好不好?”
飞澜无奈的轻笑,掐了掐他嫩嫩的脸蛋,“我与他之间,并非恨与不恨那样简单。你还小,还不懂。”
“我不想懂,我只知道他不能出征,我不要他死。娘,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劝动他,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你。”无忧的语调急切,扑通跪倒在飞澜面前,扯着她衣摆,“娘,无忧求求你,你去劝劝他好不好?他一定会听的。”
飞澜发呆的看着跪在脚下的无忧,一时间,心中百味陈杂,她养了六年的儿子,却为了那个男人跪在她面前,是啊,他终究是姓君的。“你起来吧。”她不温不火的说道。
“娘亲是答应无忧了吗?”无忧扬着头,一双大眼中擎着渴望的光亮。
“嗯。”飞澜点头,她还能拒绝吗?她的儿子不想那男人死,而她,也不想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