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命就闭嘴!”潘如霜喝了一声, 抓紧马缰。她在军营中摸爬滚打多年, 应付如此情况自然不在话下。只见她一边用力抓紧缰绳, 调整姿势和力道,一边猛吹哨子, 那马终于平静下来。
车夫已经吓得瘫软在旁,顾不上道谢。如果车仰马翻,那他也就不用活了。
马车内伸出一只手,掀开帘子。只看到面前一个迎着光的背影, 异常矫健。
“请问……”
潘如霜回过头,只见是一个玉面公子,清雅得紧。刚才那么紧急的情况,换做常人早就大惊失色了,他却还保留了基本的体面。
“这马还不错,算你命大。”潘如霜说完,一个飞身,潇洒地跳下马车,扬长而去。
男子愣在当场,鲜有女子见他,会毫无波澜,只是讨论了下马。这让他头一次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很大的怀疑。这女子给他的感觉很妙,并不是非常出众的长相,气质却很独特。像天地间最自由的一束风,无拘无束,任它来去。
车夫这才回过神来,跪在外头,“世子饶命!”
此人不是别人,就是附近成国公府的王冕。他有事路过此地,遭了这无妄之灾。
“不怪你。”王冕好脾气地问,“你可知,刚刚那女子是何人?”
车夫摇了摇头,心想那般粗鄙,一定不是京中的大家闺秀。而且大家闺秀,吟诗作对,烹茶抚琴,哪里有这般功夫。
王冕掀开车帘子,往后看了眼,见潘如霜进了梅府,若有所思。
“世子?”车夫叫了一声。
“无事,继续赶路吧。”王冕放下帘子。
梅府外面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因为严伯将各府下人都拦在前院,所以花厅里还是一派祥和。秋月说话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饮了口茶,又有一位夫人问她布匹的事。
红药神色略显慌张地跑到上官心兰的身边,同她耳语了几句,上官心兰脸色大变,但很快镇定下来。她把朱嘉宁叫到身边,把府门外发生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朱嘉宁连忙问道:“清儿的伤势要紧吗?”
上官心兰摇头表示不知。
“嘉宁,今日这事,恐怕还得你我来善后。如今陈倩倩人在知念堂,肯定是要等阁老回来发落。这满座的宾客,我们得帮云清照顾好了。”
朱嘉宁点头,“此事本就因我们晋安王府而起,应该的。”
厨房的斋菜都已经备好送上来,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秋月那里,菜吃得差不多了,才发现苏云清去换衣裳,不见了人影。
上官心兰便站出来说:“刚才云清身体不适,已经休息了。她为了表示歉意,送在座各位夫人一件云想阁的新衣。花色和款式任选。”
秋月闻言,看了上官心兰一眼。小姐事前并无此交代,但晋安王妃开了金口,她也不能拆台,就说:“秋月在云想阁恭候各位夫人小姐芳驾。”
“竟有此等好事?真是让夫人破费了。”
“既然夫人身体不适,我们就不多打扰,先回去了。”
“我们又吃又拿的,怪不好意思。”
毕竟拿人的手软,因为苏云清失陪所产生的那点不快很快就被改过去了。其余人陆续告辞,孙氏四处找不到潘如霜的身影,留在花厅里,而甘氏察觉出不同寻常,走到上官心兰的面前问道:“王妃,可是出了什么事?”
上官心兰想着,陈倩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各府的下人肯定也都看见了,瞒也瞒不住,便说:“出了些小变故,夫人不用放在心上。改日,请夫人到府上来玩。”
“一定。”
甘氏见打听不出什么,就打算告辞离去。看到孙氏还在四处找潘如霜,就走过去说:“如霜是不是去梅夫人那里玩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操心了。时辰尚早,跟我打马吊去吧。”
“可是……”
“别可是了。”甘氏拉着孙氏的手,“如霜那么大的人了,一身功夫,你还怕她受欺负?这是在梅府,可不是别处,不用担心。走吧走吧。”
孙氏无奈,随着甘氏走了。
等宾客都散尽以后,上官心兰跟朱嘉宁赶到了知念堂。上官心兰觉得,作为首辅府里的主屋,知念堂过分低调和朴素了些。不知是主人无心打理,还是性子简朴,实在是看不出一丁点女主人的气息。
陈倩倩抱着孩子站在知念堂的明间,神色恍惚,脸上的泪痕未干。她望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朱承佑,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话。
今日之事的发展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而且她从向来和颜悦色的朱承佑脸上,看出了震怒的表情。
孩子在她怀中安详地睡着了。
采绿给朱承佑上了茶,默默地进了内室。
上官心兰走到朱承佑的面前行礼,“王爷,今日之事是妾身管教不严,请您责罚。”
朱承佑没有说话。
上官心兰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的确是她的疏忽。她现在恨极了陈倩倩,怪自己之前心软。明日,还不知京中会如何传扬此事。
朱嘉宁喊道:“哥哥?清儿的伤势要紧吗?我进去看看。”
朱承佑这才回过神来,“你别进去了,曹院使在里面。王妃不用自责,坐吧。”
上官心兰松了口气,坐在他的身边,看了堂上的陈倩倩一眼。陈倩倩一直抱着孩子,明显已经吃不消了,不停地调换姿势。在王府,有四个乳母,还有下人帮衬,她几乎不需要自己带孩子。出来就不一样了。
朱嘉宁心疼自己的小侄子,想不到初次见面是这样的场景,她还打了长命锁没有给他呢。
朱承佑脸上的厉色尽显,“陈倩倩,你看看自己,像做母亲的人吗!你将泓儿置于何地,将整个晋安王府置于何地!”
他从未用如此严厉的口气说话,陈倩倩吓得立刻跪在地上。怀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父亲的怒气,皱了皱眉,身子抖了一下。
“王爷,贱妾只是……”
“如今你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打算如何收场!梅令臣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能放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