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没事吧。”采绿在轿外问道。轿子里一直没有动静,她担心苏云清想不开。
苏云清应到:“我没事。”
到了这个时候,她非但不再伤心难过,反而愈发坚定了。她不再是那个十二岁时,哭哭啼啼被接到京城的小女孩。她能替梅令臣做的事还有很多。
今夜,她从上官芷兰那里听说了一件事。江东王朱启洛并不是太极宫那位所生,只是一个卑贱的宫人之子。而据说江东王自小就被严格管教,心理有点扭曲,所以才有那种非处子不要的癖好。他曾求娶荣安县主为太子妃,但被成国公和王冕严辞拒绝了。
王家人未必看得上这个养子,这就是王氏的破绽。
“采蓝。”苏云清叫了一声,采蓝靠到窗边,“小姐有何吩咐?”
苏云清低声说了两句,采蓝道:“好,我这就去办。”
采绿看到采蓝的身影迅速引入无边的夜色之中,不禁好奇地问道:“小姐让采蓝去做什么了?”
苏云清道:“明日你就知道了。”
京中发生巨变,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只要不是改朝换代的大事,生活还是照过的。不过,云想阁被查封,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许多花了银子而没办法按时拿到衣裳的夫人和小姐诸多抱怨。
苏云清早就在城南买下一所经营不善的书院,想给秋月开纺织院,把绣娘们都集中起来。但如今秋月已经被顺天府给带走,只能另外找人把纺织院开起来。
国丧已过,那些想做衣裳的人听说云想阁悄悄挪了地方,消息灵通的,自然就来了。
王婷羽从自家的马车上下来,忍不住抱怨道:“这是什么鬼地方?真是难找。”
身边的婢女说:“县主忍忍吧,云想阁被封,只能换到这儿来。就这里,若不是世子托了关系打听,我们还找不到呢。”
王婷羽撇了撇嘴,她也很奇怪,明明从前别家店的衣裳她也能穿得,府里绣娘做的衣裳她也没觉得不好。可是这云想阁似给她下了蛊一般,让她心心念念的。
她走进院子里,看到几架纺车和织布机,几名绣娘正在忙碌,也无人来接待她。
此时一个清秀的妇人从明堂里出来,笑着迎过来:“这是荣安县主吧?”
分明是初次见面,对方却认得自己,王婷羽有几分小得意。
“是啊。”
苏惠抬手,“恭候多时了,县主里面请。”
王婷羽跟着这妇人走进大堂,许是这里从前为书院的缘故,陈设简单,地方宽敞。
大堂里还三三两两地坐了几名女子,脸生得很,不是平常跟王婷羽往来的那些,但想必都是来做衣裳的。
王婷羽自然不屑与这些人为伍,问苏惠可有单独的雅间。苏惠抱歉地低声说:“县主,实在是不好意思,能否委屈您一下?我们搬来这里很匆忙,屋舍还未及打扫。”
王婷羽柳眉倒竖,当即就想走人。
苏惠忙说:“不过县主身份尊贵,我们可以让县主优先选择。”
这个条件就很诱惑了。云想阁的衣裳本就是抢手货,自从浴佛节苏云清在梅府搞了一出把戏以后,直接把云想阁的衣裳捧到了洛阳纸贵的境地。如今京中的贵女圈子里,谁要是没有云想阁的春裳,是要被笑话的。
权衡再三之后,王婷羽还是决定留下来。毕竟面子是大,衣裳也不能不要。
苏惠转至后堂,苏云清和朱嘉宁正坐在那里喝茶。她走过去说:“荣安县主来了,我已经把她留下来了。”
苏云清点头,“按计划行事。”
朱嘉宁看见苏惠出去,转头问苏云清,“清儿,这法子能行得通吗?王太后跟王家必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苏云清望着外面天井里洒下的几簇天光,“这些世家大族,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那会儿,成国公府的世子不是还跟六哥走得很近吗?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利益,没有亲情。”
朱嘉宁唏嘘不已,“幸好我哥哥不是这样的。”
“你们幸好未出生在京城,自小远离这藏污纳垢的地方。”苏云清叹了口气,“有时我都觉得自己在京城待久了,变得工于心计。”
“你那是跟梅……”朱嘉宁本来想说跟梅令臣在一起久了,学了他那套。可想到梅令臣此刻人还躺在宫里,不省人事,又觉得失言,担心地看了看苏云清的脸色。
“放心,我没那么软弱。”苏云清说道,“你不用听义兄的,特意来陪我,专心待嫁才对。”
朱嘉宁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哥哥说我跟宋追的婚事可能会延后。毕竟皇上不醒过来,我们也不好安心嫁娶。我最近新写了一本小说,还差最后的结局。”
“什么小说?”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朱嘉宁神神秘秘地说。
外面,王婷羽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这木头吱吱呀呀地作响,好像承受不住她的重量。正欲发作两句,听旁边的两个年轻女子议论,“宫中好像已经下了旨意,要召江东王入京呢。”
“是啊。江东王是太极宫太后的养子,皇上出事,他来理政监国也是应当的。”
此事,王婷羽已经听父兄说过了。她对江东王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出身卑微,刚愎自用,而且听说太子府经常会掳走清白的女子。
那两位女子又说:“江东王年纪不小了,还没娶妃吧?你说他痴心在等谁呢?”
“还能有谁?荣安县主啊。听说他打小就喜欢县主,可是县主根本看不上他,嫌弃他。这回,他要是重返京城,肯定要美人在怀的……”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王婷羽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喝到,“乱嚼舌根小心舌头烂掉!”
那两个女子不知她的身份,只看她衣饰华丽,骄纵非常,忍不住回道:“我们就是背后议论两句,你也不用这么恶毒吧?”
“就是啊,你又不是荣安县主,如此激动。”
“我……”王婷羽一时语塞。要是被人知道堂堂荣安县主为了求云想阁的一件衣裳,不惜到了这种地方,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总之江东王不可能如愿的!”王婷羽怒道,也顾不上衣裳的事,气冲冲地走出院子。她坐上马车,只觉得恶心欲呕,抱着手臂。
婢女忙问:“县主,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