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的捐税壮丁压力很大,乡绅们交的国税、省税、地捐也在成倍增加。由于未到麦收季节,乡长保长甲长为了这些捐税跑断了腿、磨破了嘴,总算将钱粮交齐,几乎所有的人都苦不堪言。
但红秃子最近过得很滋润,他甚至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过下去,因为此时他是得利最多的人。
很多农民一时交不起捐税,地方上就动用保安团的力量催粮催款,红秃子指派手下每天扛着枪、赶着骡车下乡收钱粮。手下这些团丁本来就是县政府养着的,可帮忙收钱粮不是白干的,红秃子自己编了个理由,说政府规定动用保安团是要收“跑钱”和“差钱”,“跑钱”向农户收,“差钱”向乡绅收。
这“跑钱”和“差钱”自然是要上交红秃子,跑腿的保安队员也不会一无所得,他们每到一处必定先吃喝一番,每天出去收粮也得大鱼大肉伺候着,还美其名曰“皇帝不差饿兵”。到农户家收粮收款时他们也不闲着,隔三差五摸一只鸡、偷一条狗对于他们来说那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
农民手里的钱少,绝大部分人家以粮抵款,红秃子让手下带上大斗大秤去收粮。红秃子的收粮的大粮斗比公平斗大两成,装满须粮一斗二升;红秃子收粮的秤号称绝对公平的“司马秤”,但一百斤粮过他的秤只能称出八十斤。
这两样进项还不算,来钱更快的是卖壮丁。今年所需壮丁数量大,有的乡、保出不了这么多的壮丁,红秃子假惺惺去“帮忙”解困,替人家出壮丁。
红秃子出壮丁的方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用流浪汉充数。
此时东北沦陷,绥远、察哈尔时时有激战,人民为躲避战火,大量人口往内地迁移,其中许多人一无所有,最后成为流浪人员;西安事变以后,东北军和西北军正在被国民政府改组,许多军人人心涣散,他们自行脱离队伍,也成为流浪人员中的一部分。
红秃子的保安队在进入万安县的各交通要道上都有岗哨,红秃子下令,只要看见适龄的青年流浪汉,一率先行扣押。
当有人需要壮丁充数,红秃子随便提一个就给人家送去。如果流浪人员不同意,那更好办了,你得先自报家门,说清自己从哪个地方来的。如果是从北边来的,那你就可能是“日谍”,不去当兵就投你进县里大牢;如果你是从西边来的,那你绝对有可能是“共fei”,当场砍你的头你都没地方伸冤。这样一来,红秃子不仅解决了万安县境内的壮丁数目,顺带着还卖了十几个壮丁给邻县的乡保。
红秃子不是吃斋念佛的善人,他给人家送去壮丁是要收钱的。一个壮丁该收多少呢?好说,价钱公道,童叟无欺,三十大洋换一个壮丁,钱到立即带人走。
十几天下来,红秃子不费力气就捞了一千多大洋。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他心里那个美啊,他甚至在他最喜欢的财神前烧了好几柱香,祈求财神保佑小日本快点打起来,这样他捞的钱会更多更快。
已经进入麦收季节,李万全他们今年还是没有去当麦客。今年并不是因为李青林反对,而是因为今年两家的大车都被乡里租用了。乡里租用大车是因为县里下达的命令,每个乡都有运送军用物资的任务。李万全他们在家赶车就有收入,因此不用辛辛苦苦到外面去挣那一颗汗珠子摔八瓣的苦力钱。
农家女子都不娇气,姜美枝和卫三丫虽然都在哺乳期,两个人都在孩子百日以后下地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