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剑宗山峰后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
只见那花海当然无穷无尽,一眼望去,满眼都是瑰丽色彩。大朵姹紫嫣红的花儿,如一条厚厚的毯子,铺满了整片山坡,落英纷飞,香气宜人。虽然山前法坛和洞府,皆有大片花圃,但和这里的繁荣景象相比,都显得零落了。
在花海正中间,有一座碧玉搭建的水池,一汪清泉从凤口中淙淙流出,清亮甘冽,化为一道蜿蜒溪水,流过群芳侧畔。
商君柳微笑着问程钧道:“这里怎么样?”
程钧目光扫视,道:“确实不错。这些花儿灵气充足,想必是特殊培育过的。这样最好,也不用拔了,就留下来做大阵的材料,掩人耳目,必要时还可以攻敌。”
商君柳一怔,嘴角微微一抽,道:“你的意思是说,倘若这些花儿并非灵木,你就要全部拔除了?”
程钧道:“是啊,不然你的护山大阵往哪里放?”
商君柳咬了咬牙,道:“你这人……”转过头,将嗔怪之言咽了下去,又问道:“你看这水池怎么样?”
程钧仔细观看,道:“这个泉水更好了,乃是一道灵泉,沟通地下灵脉。正好做阵眼,在此立下旗门,可以节省多少灵玉。”
商君柳道:“不是……我不是问你泉水,是问你这个水池……”她轻轻地抚摸着光滑的池壁和造型精美的凤口龙头,“设计的怎么样?”
程钧看了看,道:“要全部拆掉。”
商君柳失声道:“为什么?”
程钧道:“我要把这泉水设为阵眼,就要另设旗门,将这泉水分为几支,流遍全阵,你这水池将泉水禁锢住了,还是拆掉的好。”他说完,随手在手上拖着的白玉版上写了几笔,道,“这一片山坡看完了。去别的地方吧。时间有限,我不想在勘察设计阵图上花太多的时间。”
商君柳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道:“唉,可能你这样才是对的。”她双手交叉,显得有些忧虑:“如果高道友在这里,他知道这里的花都是我亲手种植,一定会十分称赞,变着法儿的说出好多讨喜的话来。他很会说话,事事讨我喜欢。原来我听他这般说,总是十分高兴,但是如今心中生出疑虑之后,总觉得他每一句话都是不好的。”
程钧道:“随口讨人欢心,倒也不算什么居心不良。还是要看行动为上。”随口讨女子欢心的话,他也不是不会说,只是要他出口讨好,要不然就是为了隐藏目的,要不然就是遇到真正令他动心的女子,商君柳哪一样都不靠,程钧自然也不会特意夸赞她。
商君柳道:“是啊。若不看行动,我定然觉得他是好人,你是个大恶人。”
程钧不接她的话,道:“我看这花圃种植的很有意思。道友是百花宗门下么?”
商君柳一怔,露出伤感神色,道:“难得……难得世上还有知道百花宗的人。我正是百花宗门下,也是现在世上唯一的百花宗弟子……师门已经不在了。”
缘生缘灭,盛衰更替,昆仑界的道统如恒沙一般数也数不过来,大部分从生到灭也不过几百上千年的时光,很快就灭到了。程钧能记住百花宗,就如同他记得奇门北宗一般,自然有缘故,数百年后,百花宗的名字也是闻名天下,虽然没有再兴,但有一门百花宗的法术却是由一位大人物发扬光大,闯出偌大的名头,也扬了百花宗之名。
程钧忍不住问道:“我听说你们百花宗有一门遁法十分厉害,是不是?”
商君柳道:“嗯,你说的是‘百花杀遁‘。那是我门中最大的依靠,不但能化身百花遁去,还是保命的底牌。能将一抹灵念附于灵花之上,只要本命灵花还在,就是肉身毁去,也能留存灵昧不灭。比如说,我的灵花就是那……”她说着一抬手指去。
程钧连忙一推她的手指,哭笑不得道:“商道友,这等事情怎好跟外人说?”
商君柳反应过来,掩了口强笑道:“我当然知道,才不会说出来。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
将这个话题掩饰过去,商君柳心中突然一动,暗道:“话是如此,但是本命灵花不比其他,本体栽在地下,也无移动之能。一旦肉身被毁,区区一丛花朵,若无可信之人看护,更容易给人拔除了。唉,当年师尊就是太过小心,她的本命灵花,我这朝夕侍奉的徒儿也不知道,只知道藏在一片花海之内。到了危急存亡之际,师尊肉身被毁,我去抢救她的灵花,仓促之间哪里找得出来?只好将师尊平时最心爱的百余株灵花带走。可叹最后发现,那其中并没有师父的本命灵花,她老人家最后的希望,也毁在火海当中,这是何苦来!
她想到这里,又不由摇头,暗暗道:然而我又哪有可以讲性命底牌托付的可信之人?两位老叔公性情那样,我怎能托得大事?高枫不必说了,这个人虽然看来还好,但我与他不过几面之缘,怎能认得清心底?罢了罢了,眼下也不急,以后再说吧。
怀着满腹心事,商君柳将程钧带往下一处地点。程钧既然要构造整个护山大阵,就不能似一般临时阵法随便,一定要查勘许久,将山势地形,地质土石,草木植被种种考察清楚,综合考量,严谨设计,方能造出合用持久的阵法来。饶是山头不大,程钧也细细察看了一整日,到太阳下山,才粗略的有了个构思。
在玉版上修改了几次,程钧道:“既然这样,明天就可以动手了。商道友,材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