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在犹豫不决,但他们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巡检司离这不远,肯定能听见。犹豫的人见二当家吴青州都准备走了,况且二当家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便丢下犹豫,拔腿就跑。“黑色”帮派的人,不仅打起架来不要命,就这逃跑也是出了名的。他们常年跟官府打交道,望风而逃就是他们生生造出来的成语。
一群人来的也快,去的也快,没耽误什么功夫,就连那些被打倒在地的人,也跑出了最好的成绩。江耕耘如释重负,竟然随地瘫坐在了地上,他接近精疲力尽,就连伤口也绷开了,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袖。
马帮的人一逃窜,整个世界就都安静了下来,万籁俱寂,江耕耘冷静下来想想,觉得一切都仿佛是梦,现在正是做梦的时辰,而人生也本来是场梦,那似梦非梦又如何呢?人在安静的时候,其实心是尤其孤独和寂寞的,当这个时候,想的就比较多,也就容易滋生出消极的思想。江耕耘孤独惯了,每当练功练乏的时候,总会想想老天的不公、家门的不幸,想多了,倒也觉得没有什么。只是今天瞧见吴青州为了上位而不择手段,这跟他们江氏一门被灭又是多么的相似呢,他们自以为做了正确的事,乐此不疲的做着,而自己倒成了帮凶想洗也洗不掉,那自己和那些灭自己家门的凶手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时候,牢外开始变得吵闹,眨眼功夫,巡检司的人便冲了进来,而为首的,正是司马宗良。司马宗良进来一看,偌大个牢房已人去牢空,破败的痕迹表明着刚才战斗的激烈,显然有人报信说马帮的人来劫狱确实属实。他心想这马帮真是猖狂!竟然胆敢劫狱?而这胡莱也是毫无举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司马宗良扫视了一遍,发现里面还有个人,虽然没了胡子,但衣服未换,不是江耕耘是谁?他快速走过去,看见江耕耘受伤了,倒没有过问情况,而是先问及伤势。
“江耕耘,受伤啦?伤势如何?”
“无妨。”江耕耘缓缓站起来,司马宗良想上去扶一把,被他制止了,还没有那么严重,“只是之前的伤口裂开了,没什么大事。”
“那赶紧包扎一下,免得感染。”
“不用了,血已经被我止住了。”
司马宗良哦了一声,算是对江耕耘的关心至此结束。他随即问着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有人报信说马帮的人来劫狱,连马帮的大当家都亲自来了,可有此事?”
江耕耘倒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只是他没有提及吴青州,而是把情况按照吴青州的建议说了出来。
“什么?你杀了马英勇?”司马宗良甚是惊讶,这马帮大当家马英勇的凶名他可早有耳闻,听说不仅外家功夫厉害,那内力也是极为深厚,一套拳法威名阵阵,在这土城也是鲜有对手。马帮之所以算作土城附近的大帮,最主要也就是得益于有马英勇。他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江耕耘竟然独自杀了马英勇,而且是在几十号马帮人的围攻下杀掉了马英勇,那这江耕耘,得有多厉害啊?司马宗良思维速转,不禁对江耕耘多了几分好奇。
“怎么?我不该杀?”江耕耘听司马宗良的语气,一半是惊讶,一半是质疑,莫非司马宗良和马英勇,也有不小的交情?他不禁心生警惕。
“哦,没有没有。”司马宗良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不对,险些让江耕耘误会,连忙解释道:“杀的好!做的对!这马帮近年来在土城周边肆意妄为为非作歹,还不就是仗着马英勇的威名?我早就想带兵剿灭了他们,只可惜马帮的人向来谨慎,找不到他们的住所。这下好了,马英勇一死,马帮岂不是群龙无首,这下便能一举剿灭!”
“哦。那岂不是我为百姓做了件大好事?”江耕耘反问道。
“当然是大好事!如果情况属实的话,你帮朝廷剿灭马匪有功,就能还你一个清白……”
“还谁的清白啊?”
司马宗良正说着,这时胡莱县令正好赶了过来,他在后边听见,一路走来倒没人对他毕恭毕敬,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样的兵,这点想必他早已司空见惯。马英勇当时给他打过招呼,说几分钟完事,这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没想到马英勇倒把自己给完事了,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呦?原来是胡大人啊,怎么?这动静够小的,才把你吵醒?”司马宗良见是胡莱,大腹便便衣衫不整,不由得讥讽起来,这么大动静,他竟然还睡得着。
胡莱听出了司马宗良赤裸裸的讥讽和鄙视,事实确实如此,他也不好发作,他只能装作司马宗良没说反话,自动过滤了。
“司马老弟哪里的话。只是昨夜连夜翻看了下案文,准备向上面汇报,这不才刚躺下,就又被吵醒了。怎么回事?”胡莱故作不知,把自己才来归咎于太困。
“难道胡大人还没看出来?马帮劫狱了!”
“劫狱了?他们这么大胆!”
“连马帮的大当家都出动了,他们的胆子可大着呢。他们还想杀害江耕耘,幸好江耕耘艺高人胆大,杀了马英勇,击退了众多马匪。江耕耘可是为我们土城百姓除了一大害,我建议应该禀告上面,先不说赏赐,至少要还英雄一个清白!”司马宗良说到“禀告上面”时,充满了敬意,还不忘行礼对天,而说到“要还英雄一个清白”,还特意看了一眼江耕耘,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敬意。
胡莱一听,心想,断了我的财路怎能如你所愿?“司马老弟莫着急。现在光听江耕耘说他杀了马英勇,那他就真的杀了马英勇吗?马英勇尸体现在何处?我们不都没看见嘛。他是一个犯人,怎么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呢?依我之见,先等有了马英勇死亡的消息,我们再行定夺,而现在呢,就把他重新关押起来吧。这大半夜的办差特别辛苦,司马老弟和你的兄弟们就先回去睡吧,这里我来处理。”
“呵,胡大人真是有心。”司马宗良就差说出胡大人真不要脸,“不过你也看见了,你们牢房全都坏了,这怎么关人?我看还是关在我那里,我那里人手足地方也牢固,马帮进不来这人也出不去。”
“司马老弟,这怎么能行呢,关押犯人本来就是我的分内工作,我工作没做好我检讨,我立马叫人修葺牢房,再加派人手,我看马帮的人还敢来?!”
司马宗良越来越怀疑。这胡莱本就是个嫌麻烦的人,怎么会这般据理力争,莫非真是和马帮关系非浅,把江耕耘扣在他这,然后暗中再下毒手?想到这,司马宗良今天说什么也要把江耕耘带走了,江耕耘如今精疲力尽,又受了伤,可再禁不起什么折腾。
“胡老哥莫要争了,这修牢房什么时候不可非得晚上?你看这大晚上的,不让兄弟们休息还让兄弟们工作,何必呢?”
“吃公家饭就得做公家事,谁敢有怨言?!”胡莱清楚,这人要是被司马宗良要了去,想要再要回来,可就难上加难了,他说什么也不能退步。
“要是你不放心,我给你立下承诺,要是江耕耘在巡检司关押期间出现什么意外或者跑了,我愿意负全部责任!”
江耕耘本就在胡莱一来,便后退了些,这些官话他插不上话,也不想多嘴。他仔细辨听着两人的谈话,不由觉得这胡莱真不负胡来之名,话说一套做法一套,而且还那么和谐,是个人才。而司马宗良呢,不知是本身正直无私,还是偏向于他对他另有所图?尤其是最后一句,如果出现其他情况,司马宗良愿意负全部责任,江耕耘听后就颇为感动,真的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
“老弟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胡老哥,你且相信老弟一次,这么晚了,你快回去睡觉吧。来人,带走。”
“唉老弟……”
“老哥,莫要争了,这承诺我的立了你还担心什么?带走!”
胡莱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这司马宗良也是非要带走江耕耘不可,他自在理亏,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司马宗良的人把江耕耘带走,他此刻心里气愤不已,而对象,还不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马帮吗。
“胡大人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人我就先带走了,告辞!”
胡莱尴尬一笑,连样子都懒得做,要走赶紧走!
江耕耘被带出县衙大牢,就又被带进了巡检司。出大牢时瞧见之前收钱办事的衙役正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摇摇脑袋,嘴里不停的骂着爹娘,显然是给打晕了。
巡检司说是朝廷机构,但朝廷并没有给它设立专门的办公地址,本来是归地方县衙管理,可司马宗良和胡莱道不同不相为谋,就分立开了,加上土城地方宽敞,司马宗良就单独建立了一个办公地点,就在他的府邸。就在官府大道的边上,离县衙有几百米,晚上看不清楚结构,但瞧大门,想必里面极为宽敞。
江耕耘不禁心想,一个小小巡检,每个月俸禄多少,也能这么有钱?难道这公平正义的司马宗良,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不由再次感慨: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