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人年夜饭实在,荤菜不是钵就是盆,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那两碟青菜挤在最边上倒显得有些弱小无助。
早上杀了一只公鸡和母鸡,并着猪肉下锅煮透了捞起来,公鸡年夜不上桌,留着除夕一直到初三早晚敬神。
母鸡做成肚包鸡炖了鸡汤,珍娘扯了一只鸡腿放在栓儿碗里,把另一只扯下来放在朱萸碗里。
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不成文习俗,鸡腿都是给家里最小的娃子们吃。穷苦人家不年不节难得杀鸡,鸡腿全是肉,肯定给小辈们吃。
“栓儿,早上还哭唧唧不让我杀鸡,这会子吃得还挺香哈。”朱萸一喝酒就上脸,红扑扑的小圆脸看着就喜庆,举着鸡腿冲舒映桐嘚嘚瑟瑟傻乐。
“姑娘,羡慕不,我也能分到鸡腿了嘿!”
以前大伯他们在的时候逢年过节杀鸡轮不到她吃鸡腿,那都是给堂哥堂弟吃的。
分了家一家三口过得穷困潦倒,亲娘在世时候还养几只鸡,不过鸡腿轮不到她们娘俩。
亲娘死后别说鸡了,家里鸡毛都没有,这还是朱萸头一回在年夜饭分到鸡腿。
舒映桐敷衍地扯扯嘴角,“羡慕,别喝了,吃你的鸡腿。”
没见过这种又菜又爱喝的,半碗不够,刚才又拉着雪梅和秋雁一人喝了半碗,慷慨激昂地畅想新生活展望未来。
得亏她抢得快,不然那坛子酒能被她们三个喝光。
梅菜干烧肉、砂锅焖鸭、九层塔炖鱼,鸡鸭鱼肉吃多了发腻。反倒是青菜光盘最快,第二受欢迎的就是那道酸菜炒大肠。
饭桌上和乐融融,互相道了一些吉利话。吃饱喝足下桌之后,景韫言和司曜一人拎了一个筐子出来。
“桐桐,咱们放焰火吧!”
一听有焰火看,栓儿和朱萸应得比谁都快,兴奋得嗷嗷叫,连忙催着他们赶紧放。
珍娘把睡着的元宝放在摇篮里盖好小被子,“你们去大晒场那边放吧,大伙有伴热闹热闹,我就留在家收拾碗筷看娃子。”
朱萸一看就喝多了,可不敢让她一块洗碗,大过年摔了碗可不吉利。
“行,等我一下。”景韫言放下筐子转身回房取了舒映桐的斗篷出来,给她披上绑好系带,“外头凉。”一手拎筐子一手牵着她往外走。
舒映桐伸手牵上迫不及待往外冲的栓儿,“急什么,一会让你点引线就是。”
朱萸一手拉雪梅一手拉秋雁冲上去,“等我!我也要点焰火!”
司曜默默拎着筐子,转身回去抱了鹤氅出来才追上去。
除夕不窜门,大晒场聚集了很多村民,人影交错,个个脸色洋溢着欢喜,说着吉祥话大声谈笑。
月光明亮,一行人从四合院出来便有村民上去笑着道新年好,看他们筐子里的焰火更是热情高涨。
晒场四边用砖垫高了几寸,防止晒农作物的时候出界,此刻上面坐满了人。
“快摆快摆,第三个我来!”朱萸蹲在地上托腮催着景韫言和司曜赶紧摆焰火,手里还握着一支火折子,身子东倒西歪,“嗯?怎么越来越晃了?”
舒映桐淡定地揪着她的衣领,很认真考虑要不要把她拖回去。现在就上头,一会指不定要干点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等看见从左边走过来道吉祥话的胡杨,“看住她。”
朱萸脑袋晕晕乎乎,领子支撑的力量突然消失,身子一歪倒进一个松木清香的怀里,转过身一瞧,高兴地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胡杨!过年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