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凤炽吭哧半天才回道:“回公子的话,确实不低,要了小老儿一半的家产。”
“嚯,他胃口倒不低啊。”崔欢指着邹凤炽道:“那你刚才还说要给本少爷全部家当,怎么给呢?”
邹凤炽没想到崔欢这小小年纪竟如此精明,堪比老江湖,一时乱了分寸不知怎么回答:“这,这,小老儿……”
崔欢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行了,我看你也是老狐狸了,来我崔家寨没少人知道吧?”
邹凤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紧张的道:“是,是,公子所料不差,小老儿沿途过来,特意在城门口停留了许久,还跟几个老熟人打了招呼,想必长安城里都知道了……”
“哼,我就算答不答应你已经无关紧要,这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崔叔,先安排他留下,要是再不老实,不用客气。”崔欢冷冷地说道。
“是,少爷。”崔管家对着邹凤炽骂道:“摊上你这什么玩意,给我家招祸的。”
等崔管家把人带出去,李淳真道长才开口道:“小子,这回踢到铁板了吧,让你狂妄!”
“哼,这封德彝算计我这仇,我定要讨回。”崔欢咬牙说道。他没想到在朝堂里面的几次论战,让裴寂、萧禹这些士族重臣在他手上吃了亏,这么快就有封德彝出头给自己打了这么一个闷棍。这整件事想必是这帮李渊旧臣,怂恿李世民为了尽孝道,借着给李渊建造宫殿之名大肆收钱,把邹凤炽塞到自己手里。朝廷国库空虚,现在穷得裤子底掉,邹凤炽的财富焉能放过,很可能就是李渊,甚至是李世民即将收割的韭菜,无论自己管不管这事,都将与大唐的最高权力直面相对。
“怕是不仅仅这封大人吧!”李淳真道长说道。
“我知道。”崔欢一脚踢碎脚下的桌几。
……
却说范鑫经过几天的查探后,秘密入宫见李世民。御书房内,范鑫呈给李世民一封奏书,道:“陛下,微臣经过数日的查探,这长安城内所存的粮食仅仅足够支撑两个月左右,怕是两个月后……”
李世民捏了捏眉心,叹道:“这长安城怎么就只剩下这么点粮食?”
范鑫赶紧问道:“陛下,这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现下这局面的。一则大唐定都长安以来,与各方连年交战不休,长安为此聚集了大量流民,百姓更是无法安心种地,即使种下了也挡不住兵荒马乱。二则长安已经连续几个月没下过雨,关中诸州几乎颗粒无收,全靠江淮一带州县制成。三则突厥南下四处劫掠,朝廷征发调动无数府兵、民夫,府库中空虚,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如今粮价节节攀高,毫无回落。还有自隋末战乱至今,朝廷一直腾不出手来治理渭水漕运,今年已经多次发生淤积,这南方的粮食已经难以大规模通过漕运运转到长安,即使运来也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继。这方方面面才造成今天的局面。陛下,再不想办法,长安危矣。”
李世民听得满腔怒火,又不能发泄,只能在原地打转。他问道:“范鑫,你可有办法解这危局?”
范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陛下,微臣如今只有一法,只怕陛下不愿。”
李世民心头一震,道:“范鑫,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法子你说就是,朕听着。”
范鑫道:“陛下,恕臣无能,微臣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仿照前朝出关就粮。”
所谓的出关就粮,意思就是放百姓去逃荒要饭,这种事情在隋朝时候已经发生过多次。当年杨坚不止一次,带着文武百官和百姓出京往洛阳一带就粮。当时就粮也是关中发生饥荒,受限于漕运能力,无法将更多粮食输入关中。京师人口消耗巨大,却主要靠漕运输入,既然粮食运不过来,那就人去找粮。
李世民沉吟许久,没有马上答应。他一来考虑到自己上台不久,怕有人借此机会作乱。二来他以为事情还没到这般严重的地步。他开口道:“粮荒这事关重大,不宜妄动,朕这就召集群臣共议,再做决策。”
粮荒的事情迅速发酵,引发朝野震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武德九年是大灾之年,如今已经深入人心。
李世民为此连日来整天与宰相、参政们商议对策,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也不过是开源节流而已,但如今这个季节想开源也变不出粮食来,只能尽量节流。
为此,朝廷接连下赦,免除关中百姓的租赋,并继续想办法调集粮食赈灾。诏令各地停止工程建设,要求朝廷到地方州县一律缩减开支,之前为太上皇李渊建宫殿的事也不再提了。
紧接着,又下诏接管地方百姓义仓,粮食全都由各级官府统筹调度,以度时艰。跟随李世民的那帮功臣也都免除了今年的租用。兵部尚书杜如晦奏请开放军仓赈粮,长孙无忌带头捐献家中粮食,以解燃眉之急。就连刚从山东回到长安的魏征也进谏,京城五品以上官员禄米减半,月俸停发。
长孙皇后更是请求宫中用度减半,放出宫女宦官三千人,并带头在宫中织布制衣。
朝野上上下下,都在为救灾而忙碌着。
……
这几日朝廷赈灾的消息,也传到了崔家寨。崔管家拿到消息,立刻走入崔欢所在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