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叔目光微闪,摇了摇头,转身朝自个儿的商队走了过去,他刚一回,许多剑客打扮的便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道:“曾老叔,此人是何人,如此嚣张,竟然敢对清夫人无礼,待某家前去会会此人!”这老汉面沉似水,眉头皱了起来:“不可胡闹!某观领头之人气宇轩昂,非凡人,他身边随从个个身手不凡,纵然不能与之交好而得利,亦是完全不能得罪。尔等若是胡闹若来大祸,到时不止清夫人无法保住你们,恐怕还会替夫人惹来大祸,休要意气用事!”
听到这老人喝斥,这群剑客虽然仍有不甘,但也知道好歹,反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主家受了折辱都不思报复,他们又何必去多此一举?虽说清夫人容貌秀美,不过此人已是成婚妇人,如今又孀居夫家之中,又非未出嫁的小娘子,为她拼杀而人家不领情,这种事情众人自然是不愿去做,因此便点点头,又散回了马车四周。
那名为曾老叔的老汉想了想,将手中赶车的鞭子一甩,便绳于腰间上,以与他年纪极不相符的敏锐动作一下子跳上了正在缓缓行驶中的马车。马车因他动作微微沉了一下,那妇人也并未缩回身子去,反倒是伸了玉白的手将帘子挂了起来,一双迷蒙的美目望着李牧等人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精明之色:“老叔,你与他说话,可探出此人底细?”
她说话声音轻软,不过神态却是精明,并非如她表现出来的一般软弱,这老汉也不敢托大,面对她时毕恭毕敬回答道:“老奴不知此人底细,进城之时这些人防得便甚严,不过瞧他们走行间的姿势,老奴倒是觉得,这些人,似是军士。”他说到后面一句话时,声音又低沉了许多,除了离他极近的名为清夫人的妇人听得清楚之外,就连走在他身旁的剑客都只见他嘴唇动了一下而已。
妇人眼中闪过惊骇之色,不过面色却是沉静异常,嘴角边勾着一丝极淡的笑意,语气温和:“若当真如此,倒有些兴趣,若能得知他们乃是来自何处,便好了。”她似是无意中随口说说而已,但曾老叔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咬了咬牙:“夫人定会如愿以偿!”说话间,与这妇人行了礼,又重新跳下了马车。这妇人见他离开,也并未不悦,反倒是喉咙间逸出一串轻笑声,又看了李牧等人消失的地方一眼,随即才将帘子放了下来。
李牧心中并未将刚刚那老汉放在心中,他此时有更重要的事做,再者此行他带的人虽不多,但这只是与军队相较而已,实则对付一个商队,不论如何已经是绰绰有余,因此并未将这个插曲当做事情记在心里,谁料众人刚在安邑城中找到落脚的馆驿,李信令人将马匹等物带到馆后马驿之中,便凑到了李牧身边,小声道:“跟在身后两刻钟的人已经跟了过来,可要属下打发了?”他话中透出杀意,李牧此行是个秘密,若是被人泄露出去,赵人恨他入骨,恐怕这一趟李牧会有危险!
“无妨。”李牧微微笑了笑,一边找了空出来的榻案跪坐了下来,一边又招呼李信等人同坐,点了些饭食准备填饱肚子,他这才冲李信道:“只是好奇心矣,若无过激之处,便随了他们,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安邑是廉颇的地盘,他不能在还未见到廉颇之时便闹出动静来,否则到时阎王好见,恐怕小鬼难缠。这个道理李信知道,听他这样一说,便答应了一声,按着腰间长剑起身退了出去。
那跟在暗处的剑客却不知自己早已被人发觉,跟了半晌见李牧等人已经决定了落脚点,这才起身朝自己商队暂时的落脚行飞奔而去。行馆之中,那清夫人跪坐于软榻之上,旁边半侧着身子坐在杌子上的是一脸冷凝之色的曾老叔,只是他此时脸上早已没了白日时憨厚而笑的样子,反倒露出几分凌厉的杀气来,转了转手间的马鞭,严肃道:“可是打探清楚了!”
“未曾。”跪坐在下首的是原本跟随了李牧等人一路的剑客,他回程之时曾被凌空飞来的匕首割断了腰前裙压,这会儿还有些惊魂未定,脸色煞白,就算是再蠢,他也知道自己并未得罪他人,若真说做得有过激的,不过是今日下午跟随了别人而已,他原本以为自己跟得神不知鬼不觉,这会儿看来恐怕早被人家瞧在眼内,此时以匕首对他加以警告而已!这样一想,这剑客脸色更是难看,身为一名游侠,却被人割断了贴身之物,岂非表示人家若要的是自己项上人头,也是由得人家取用?
“某见他们歇于城西馆驿之中。”他说完,顿了顿,在清夫人目光之下也不敢隐瞒,咬了咬牙,又将自己断裂的裙压取了出来,又捡起半截断玉,小心翼翼道:“只是某回来之时,曾被人以匕首相投,而斩断其玉。”
他这样一说,在场几人顿时忍不住身子颤抖了一下。那清夫人眼中露出兴味之色来,伸出纤纤玉指接过他手掌心中间捧着的那块白玉,这剑客只觉得掌心间一阵冰凉柔软的触感,竟然忍不住心襟荡摇,半晌之后眼神才回复清明,耳朵根却是烫得厉害,不敢再抬头。清夫人接过手中的裾裙压,是寻常男子爱戴的样式,也并非什么名贵的好玉,而只是一块普通的白玉,质地并不如何好,原是一个圆形,只是此时碎成两半,切口平整,她心中不动一由:“可是看清了那掷匕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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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清夫人一开口,那剑客脸色绯红,一时间有些不敢看她的脸,听她问话,连忙回答:“并未看清,某家无能,此人掷完匕首,某家亦是心中生惧,便慌不择路赶了回来。”此时人都是宁死而不折,能让他开口承认技不如人,还说是逃了回来,倒是显见他心中是真正有些怕了。这清夫人愣了一下,吃吃笑了两声,将手中玉便递到了那曾老叔手中,笑道:“老叔也观上一观,既然那位贵人早知妾身等人暗中观察,不若大大方方,稍后令人收拾东西,妾身亦要住过去!”
曾老叔眉头皱了一下,接过断玉在灯光下仔细看了一眼,竟然见半丝碎玉沫也无,心中更是骇然,听这清夫人的话,顿时摇头:“不可!夫人,此人既有警告之心,证明并不想与老奴等人有关,不若就此罢休,否则惹怒此人,恐怕于咱们秦家会有大祸!”这老汉神态严肃,目光之中精光闪动,这妇人却是微微而笑,面容沉静而透着一股杀伐果断之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夫君当年身故,若妾身亦是如此畏畏缩缩,诺大秦家,如何撑得起来?”
这妇人神态不怒自威,她一开口,众人顿时禁若寒蝉,曾老叔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还有心再劝,这妇人已经从榻上站起身来,斯条慢理的整了整衣裳,‘咯咯’笑道:“妾身意已决,老叔不必再劝!如今秦家之中人人以夫君已丧,令妾身改嫁,不过是想占了这些金帛财物罢了。妾身若是一昧忍让,他日定叫人啃得尸骨无存,纵然此次冒险激进有可能九死一亦,但若只要有一丝希望与富贵,妾身亦愿意拿身家性命赌上一回!”妇人巧笑颜兮,看曾老叔不赞同的样子,又笑:“不过妾身亦是相信曾老叔的目光,不会看走眼,才敢如此。还望老叔助妾身一臂之力!”
她态度半软半硬,倒是很快让那曾老叔说不出话来,知道这妇人性子,心下暗叹了一声,唯有拱了拱手,虽未说话,但却表示应了。这妇人松了口气,连忙令下人收拾行装,又问明了方向,装了马车朝李牧等人落脚处行去。
行馆之中李牧等人各自要了房间就地靠着墙壁闭着眼睛歇息,士兵们是过惯刀口舔血的日子,在他们看来,背心之中唯有靠着东西才觉得踏实,李牧也不管他们,只是待夜半时分有人敲响房门,一见那前来笑意吟吟说拜访的妇人之时,李牧眉头却一下子皱了起来。
他一惯少有脾气外露,李信等人都知道他这是动了火气。这妇人虽说长相不差,但此时众赵国旧士兵来到安邑,又即将面临廉颇,人人心中都沉重是非凡,哪里有这样寻花问柳的心思,这妇人再三凑上前来,难免令人心下觉得讨嫌,顿时也没给她好脸色,李信毫不怜香惜玉,抵着房门不让这妇人进来,嘴里恶声道:“好你个不知羞的娘子!某家主公已再三说瞧你不上,你偏要自荐枕席,可多少知羞一些罢!”秦清之前见他们还好说话,这会儿这年轻人竟然满嘴污言秽语,顿时脸颊涨红,却是镇定不下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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