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苏的门庭,与庇主路库拉斯很不一样,路库拉斯是那种恨不得把金钱全部荡尽的感觉,普来玛的奢华无度就是典型,据传他的衣物间里,有整整一百件腓尼基紫长袍。而克拉苏不同,当卡拉比斯进入他家的花园时,感觉就是一种淡淡的寂静,建筑物的装潢与修饰都很朴素,但却透着一种友好,事实也是这样,克拉苏不会反对任何人到他府上叨扰一顿餐饭。只有在生意或者辩护上有矛盾,他才会与你针锋相对,而且手段狠辣,绝不容情,在这座城市里,虽然克拉苏显得十分懒散,但没有人敢来惹他。
庭院里,两侧有一排排房间,知情人士说,这是克拉苏账务会计的工作地点,好几十个高等奴隶充任,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审核、购置或出售各种产业,当然也在算计竞争对手,这是这座庭院的另外一副面孔。
终于,站在前厅的克拉苏,看到卡拉比斯就笑起来,一双深凹进去的大眼睛,满是鱼尾纹,但和凯撒的不同,充满了一种城府与市侩,他绝对是那种有钱舍不得花,每时每地都在考虑如何夺取更多资产的角色。“年轻人,我为之前低估你而感到抱歉,你现在完全有资格和我坐在一张餐桌上,讨论任何友情和生意上的事宜。”
随后,一位很有精神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兴奋地对克拉苏说“父亲,西塞罗何时会来到”。克拉苏脸上掠过一层阴云,但还是笑起来,说我知道儿子你是西塞罗的崇拜者,这位尊敬的执政官阁下,很快就会来的,你要稍安勿躁。
待到卡拉比斯拣了个很不起眼的位子坐定后,宾客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果然有西塞罗,但这执政官对小克拉苏的殷勤,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说直接点,他和克拉苏感情一向不好,今晚来此也是勉为其难。
宴会上的食物,远远不如庇主路库拉斯的精美奢华,大多是些日常的肉食、海鲜与豆类,认出卡拉比斯的一帮骑士、自由民,都围上来缠着他谈各种各样的投资和生意,不胜其烦,但很快宴会上的焦点出现了——西塞罗与克拉苏发生了激烈的抵牾。
“您在担任监察官期间,并没有担负起应有的职责,这点和小加图不啻有天壤之别。您从不统计人口,也不整理更改元老的名单,让喀提林这样阴谋者继续混迹其中,难道不是您的失误吗?”西塞罗率先忍受不住,他本来来此赴宴,是想争取克拉苏,联合他对喀提林做坚决的斗争的,此时的喀提林,已经公然宣布,要竞选下一年的执政官。
这是西塞罗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他这段时间,在任何场合都不放弃对喀提林的攻击,说他有蓄意谋反的征兆。
克拉苏虽然心中有怒气,但还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冷静地开导西塞罗:“尊敬的执政官阁下,我也有主张的,我主张授予山南高卢地区充分的公民权,享受拉丁城邦同等待遇。”
“那是因为您的生意在哪,您需要共和国为你的商业拓展埋单。”
“对,我原谅您言语的冒犯,我们现在可搁置这个话题——喀提林,他是罗马最古老的贵族后裔,不可能会做出背叛共和国的事情来,也许您多虑了。”
西塞罗激愤起来,他用演说惯用的洪亮嗓音,与其是和克拉苏对话,不如说是对宴会全场高调宣布:“我已经知道了,上次喀提林指示茹鲁斯提的那个让所有人都无法容忍的议案,背后就有你,聂鲁达,还有凯撒当赞助人!我亲爱的克拉苏,我还是劝你们早点和那个恶棍划清界限罢!”
这个十分直接的摊牌,让克拉苏的脸面都紫了起来,他是发作不是,隐忍也不行,只能端着酒杯嗫喏着:“执政官阁下,这可不是您争取朋友的态度,共和国不是以您的意志运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