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克图斯看到疾驰而来的李必达骑兵们,在心头涌起的不是仇恨,而是某种羡煞的感觉,但是他原本身为这支军队的骑兵队长,手下却无战马了,只有群“下马步战的骑兵”,因为没有草料没有水源,他属下的马匹已全被处理掉了。
但这位小雷神的坐骑小红马还在,起码他可以与敌人同一高度,堂堂正正来场对决,于是他吼叫起来,就像东方的波斯贵族那般,提起罗马人不常用的战斧,带领着步行的属下,他的岳父利波替他压阵,亲自充当先锋,与李必达的马蒂亚骑兵对冲起来。
飞舞的河砂里,赛克图斯忠勇的部下抛洒鲜血,一个接着一个被撞到、践踏,或者被马蒂亚手里的骑矛神出鬼没地夺走生命,但所有人还是手持短兵,奋勇接战着。李必达帽盔上蓝色的羽翎也被飞血染红,他的表情变得十分恐怖,手握着斗剑,不断地砍削着涌过来的敌人,汉斯克也叫喊着努力在护卫着他,到处是人影晃动,和刺耳的喇叭哨子声,”没想到现在居然是我的先锋将官,代替阿尔普来保护我。“李必达自嘲地大叫着,但是他亲自带队突击的效果慢慢显现出来,那就是庞培军的二线兵士交替,也被切断,而产生混乱。
现在双方已经舍弃任何战术,完全演变成不分队形的散兵群格斗,各种肤色的兵士交混一起,就像厄波罗暴涨起来的浊流般,互相刺击闪避着,咔擦咔擦断骨落肉的声音,没有武器的不是带着箭矢摇晃着倒下,就是拼尽最后力气,将敌人扑倒在地,互相对挖眼珠。
”对面那个蓝色羽翎的将军,你定不是罗马人,凯撒是向邪神献出什么样的祭品,才将你从肮脏幽暗的深谷里解放出来,危害国家的民众的!”大约在五十个罗马尺开外,赛克图斯跃下了坐骑,左手持西班牙皮盾,右手提着雪亮的战斧,猫着腰急速朝李必达的方向逼近。
“对不起,我对死去的部下有过承诺,对指挥官间的搏杀丧失了兴趣,更何况你这么年轻,想必也不是这支队伍两位司令官里的任何一位。”李必达说着,就敏捷地拨马回转,同时将手一挥,汉斯克属下的高卢与日耳曼骑兵,纷纷对着赛克图斯抛出了短标枪,对方大叫着,痛斥李必达的卑劣懦弱,另外则很灵活地用皮盾格挡住嗖嗖飞来的标枪,无奈地腾挪身躯,被逼的朝后退着。
不久后,双方各自退却到对方投射兵射程外,重新调整队形,准备下一轮的厮杀,李必达不得不承认,若是对面的庞培军吃饱饭,并且有充沛的体力的话,莫要说五个军团了,就是抽出三个首席千人大队来,他这个二十七军团也许连两个白日刻都抵挡不住。
就是现在,日中时分,山坡上已经躺满了伤兵与尸体,这个新建的军团表现已经够好了,但若是下一轮庞培军再度发起冲锋,李必达还想稳住阵线的话,就必须有点运气了:或者成功使用加利乌斯的预备队,或者得到增援,又或者那边凯撒的主力及时赶到配合自己歼灭这股敌人。
换做其他人,或许会希望这几种幸运的情况同时发生,但李必达却不一样,他已是个老练沉稳的战场杀手,论勇气他也许不如刚才的赛克图斯,但是论沉着却远胜对方,李必达向来认为,现代战争里需要的是精确的测算,古代也是一样,即便这个年代的战争往往充满艺术性与戏剧性。
“那就一步一步地来,不要失于焦躁。”李必达在心中默念着,随后叫疲累和受伤的兵士退往后方的营地休整,留下一些骑兵和轻装兵监视庞培军动向,其余有战力的再度就餐休息。
其实在给养方面,李必达与赛克图斯差不多难堪,但他也需要硬撑下去,将仅剩的饭食、草料全部丢给人马均分,接着,接着就是“拉倒干”!
开阔地的那边庞培军明显慢慢骚动起来,他们与李必达部相比,在时间上更加耗费不起,饥饿、疲惫和没有后营的苦楚慢慢涌现起来,他们必须要一气地冲出去,不然的话就死无葬身之地,但明显敌人在那面横断的山坡上,依旧在抵抗着。
“这次出击,连同盟军都用上了。”李必达喃喃着,在他往下的视线里,赛克图斯与裴莱塔乌斯将第三线的部队也压了上来,密密的帽盔与人脸,全部挤在一起,根本无法分辨清楚,这就是要给二十七军团某种巨大的压迫,用人数优势击垮对方的防线——赛克图斯万万没想到,伟大庞培的部下,也沦落到要使用这种招数了。
那边,四门还能运作的骑兵砲,再度在前沿“发声”,石弹碎片将一波又一波的庞培军兵士砸倒在地,但是他们还是忍受着饥饿与伤亡,紧紧保持着队形不乱,就连康巴诺也愤怒大叫起来,骂起对方的顽强不化,“他们冲过这个山坡,我们就完蛋了。”这是他的呼喊,现在二线的兵士缩减为一线战列,军奴和卫队全部投入了上去,在山坡上忘我厮杀着,所有人都在为命运而战。
渐渐,庞培军的数量优势开始凸显出来,就连三线的同盟军兵士,即便他们无法直接作战,也奋力朝前推搡着,李必达的防线越来越稀薄,被挤压得越来越变形,“已经守不住了,阁下乘着还有骑兵,快往后退吧!反正执政官阁下的主力也快赶上来了。”汉斯克牵着他的缰绳劝说道。
“不行,如果溃败掉的话,那先前的牺牲与损失可就毫无意义了。”李必达咬着牙说,“现在吹响军号,叫那边加利乌斯埋伏的三个大队,化成刀锋,从后背给他们一下。此外,所有马蒂亚人,都步行作战,跟我去压上一线!”
一名眼睛受伤,血流不止的军号手,在指令下用足气力,对着那边的高阜处奋力吹起信号来,凄厉的号声混杂着喊杀声,在山谷四周回荡,悠悠不止。
“加利乌斯,我将赌注押在你身上了,如果你是个叛徒的话,那我可真的被命运玩弄了。”李必达凝神,屏住呼吸,看着那边的情况,这时天际的血红残阳,在他的面前慢慢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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