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屏对契丹的历史并不了解,听他说到两个奇怪的名字便问:“这大贺氏是一个部落吗?”
“是我们契丹最大的部落,我的夫君就是大贺氏的部落酋长联盟,推举为可汗。可涂于也是一个部落酋长,他们部落一直想夺取王位,这一次我之所以乔装打扮到大唐来找你们刺史商量归顺大唐的事情,是迫不得已。因为如果我通过正常途径的话,一定会被他知晓,而他是坚决反对跟大唐联姻,归顺大唐的。他坚持要跟突厥联姻,还几番提议要把我女儿嫁给突厥王子。”
陆锦屏皱了皱眉说:“要是这样的话,你的夫君不在,你现在又不在契丹京城之中,万一这可涂于有谋反之心怎么办?”
耶律珏并没有停下来,一直往前走,即使面对这么严峻的问题,也没有停止脚步。陆锦屏在后面跟着,又走出老远,回头看看,他们扎营的地方已经变成一个小黑点了。
陆锦屏还是没有等到耶律珏说话,咳嗽一声:“夫人,我们别往前走了,我们说完就赶紧回去吧,距离太远,还是不要太冒险的好。”。
“你怕什么?我一个妇人家都不担心,你一个王爷具有如此高强武功,难道还怕这一点吗?多陪我走走,我正在理思绪,你别打乱我。”。
耶律珏没有回头,一直往前走。本来,陆锦屏已经站住了,他原以为他站住之后,耶律珏就会站住,可是并未如此,眼见耶律珏走出老远没有站住的意思,陆锦屏只好追了上去,跟在她身后。
就这样,又走出了老远的距离,来到一个白雪堆积的小山岗之上。从这回头,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营地。
耶律珏走上小雪岗,站在哪,环视茫茫雪原,在清冷的月色下发射强烈的反光,犹如置身碧波荡漾之中似的。他不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哎,真舒坦,要是每次都能这样无忧无虑置身于大自然之中,不用去想尔虞我诈,不用去想明争暗斗,也不用去为别人的生活而忙碌操心劳累,那该有多好。有时我真羡慕那些山野村姑,他们只需要操心自己的柴米油盐,操心自己的丈夫孩子,别的事都不用管,其实那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陆锦屏站在他身后,听他身为可汗夫人,在契丹一族辽阔疆域里,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居然羡慕,草民村姑平凡的生活,不由笑了笑说:“这就是个围城,城外的人想进来,城里的人想出去,这山望比那山高啊。”
耶律珏回头望着他,若有所思:“王爷,你说的非常形象,的确,有的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得到别人的羡慕却不自知,当然,这个人也可能是我自己。很多人眼中看来,我是可汗的妻子,十分荣耀显赫,可是又有几个人知道,我根本不喜欢这个位置呢?我只想做个普通人,有一个疼我爱我,能够守在我身边的人,不是四处征战,随时都可能传来噩耗的牵挂之人,我的要求并不高,就像你们大唐所说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就足够了,可偏偏越简单的要求,却越不容易做到。”
陆锦屏叹息了一声,说:“是呀,事情总是这样不能两全,要想建立一方霸业,又想过上温暖的家庭生活,往往是忠孝不能两全的。”
耶律珏走了两步靠得近一点,仰着脸瞧着他说:“你方才问我,万一可突于要谋反怎么办,实话跟你说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经常被噩梦惊醒,我梦见他造反了,把我京城家人我的女儿都抓了杀了,带着军队把我夫君和我都杀了,每每从梦中醒来,后怕再也无法入睡。”
“既然这样,你就该先下手为强,我们大唐有句古话叫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又有句话叫做一山不容二虎,我听夫人话中的意思,这人十分强势,迟早要跟你夫君比个高下的,还不如先下手将他除掉。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我相信把它除掉之后,夫人,就一定能够高枕无忧了,再也不会做这样的噩梦。”
陆锦屏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当然也是为大唐考虑,——现在既然他们夫妻俩有意归顺大唐,这对大唐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如果这位可突于从中作梗,甚至发动政变夺取可汗之位的话,那肯定是大唐不愿意看到的。
一听到陆锦屏这话,耶律珏顿时喜上眉梢,又上前了一步,已经到了他面前,仰着一张俏脸,如风中冻得有些苍白的花瓣,瞧着他:“那,你愿意帮我除掉他吗?”
“这个……,我可能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能力,这种事情可能更多的靠你自己,而且要审时度势,不能贸然行动,最好等你丈夫班师回朝之后再下手,现在你还不是他的对手。这种事情要谋定而后动。仓促行事只会乱坏了大事的。”
耶律珏缓缓点头,转身过去望着远方,双手抱着肩头,把双手夹在腋下长长的叹了口气。
陆锦屏见她身影有些发颤,又感觉现在起风了。——突厥漠北的寒风异常的寒冷,简直是从地狱中刮出来的,即便是穿着厚厚的夹袄,也能感觉到凛冽的寒风刺入身体深处。
陆锦屏说:“外面太冷,我还是回去吧,当心着凉生病,那就耽误行程,后面我们还不知如何才能找到方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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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珏慢慢回身,将双手从长长的衣袖中伸了出来,放在嘴前哈气,然后反复的搓揉。
陆锦屏看的有些心疼:“我脱下外衣给你暖暖吧,看你冻成这个样子。”
耶律珏歪着头,似笑非笑瞧着他说:“你真心的心疼我吗?”
“当然了,你是我未来的丈母娘,不心疼你心疼谁呢。”?陆锦屏调侃了一句,开始准备脱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