捻军的首领们,人人心里憋着一团火,可是被几百门黑洞洞的炮口顶着,不走还能如何?
果然是三分钟,在各路首领的呼喝当中,全军乱哄哄的向西北方向遁去。
其实王枫对捻军的毫不留情,也出乎了民盟军很多人的意料,苏三娘就忍不住道:“王枫,你似乎对张乐行很有成见啊,我看远不止是为了争地盘那么简单。”
王枫点点头道:“争地盘是一个方面,捻军的本质是流寇,我绝不容许捻军踏入江苏省半步,当然了,如果有捻子以个人名义加入我们民盟军,我们欢迎。
另一方面,是张乐行这个人不地道,他在起义之前,是盐枭,三娘姐姐,纵观古今,你说盐枭里面出过什么好货色?他还开过赌档,赌档这玩意儿就是骗钱的,除了庄家,没有人是赢家,仅此一项,张乐行又害了多少人倾家荡产?
更重要的是,在民间的口口相传中,张乐行被传作为人宽厚,仗义疏财,爱管不平,视恶如仇,一副豪客大侠的形象,但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能被他的小恩小惠迷住眼睛,他在咸丰二年聚众起义,次年竟被清庭招安,没几个月旋而复叛,这只能说明张乐行根本没有原则立场,起义对于他只是一场政治投机的游戏,以千千万万人的生命来成就他自己,这种人,是大恶之辈,也是反复无常,唯利之图之辈!
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我虽然痛恨洪秀全与杨秀清,但我敢肯定,洪杨二人哪怕兵败被擒都不会降了清庭,从这一点上,就比张乐行强的太多,这二人虽然权欲熏心,打着拜上帝教的幌子引诱无知民众,却有最起码的民族气节,我今日见到张乐行,只能联想到李自成,而李自成是什么样的人,三娘姐你应该清楚。”
在王枫嘴里,张乐行的侠义形象轰然坍塌,也相当于变相的给张乐行判处了斩监候,一时之间,众人的头脑都不大能转的过弯,可是静下心来想一想,王枫对张乐行的分析非常透彻,看一个人,的确不能看他行过多少善事,而是看他在大是大非面前能否把握住原则。
如张乐行这般的一方豪强,行善的成本很低,仅付出低廉的成本就可以获得好名声,好口碑,何乐而不为呢?要知道,聚众起义,没有名声谁来投你?
林凤祥现出了了然之色,点点头道:“总司令说的不错,真没想到张乐行竟是这样的人,我和老李在北上之时,还为与张乐行擦肩而过心存遗憾呢,这真是他娘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杨水娇也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从这个角度来辨别一个人的,算是有几分道理,捻众其实很苦的,跟着张乐行吃不饱穿不暧,我看他们很多人都面有饥色,瘦的皮包骨头,你接济点粮食应该不吃力吧,虽然捻众没有投奔你,但将来你肯定会把他们收编,现在给点粮食又不算什么的,而且,你暗中接济陈玉成也不止一次两次了,陈玉成及其以下的太平军战士不也是暂时没有投靠你吗?”
“那不一样!”王枫理所当然道:“太平军是职业军人,来自于两广湖南,属于外乡人,将来我入主南京,那是一个都跑不掉,所以我接济陈玉成是在做投资,而捻子都是皖北当地农民,如果不愿从军回老家种田,我接济的粮食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
“你....你真现实!”杨水娇猛一跺脚!
王枫一本正经道:“杨水娇,做人要有善心是不错,却不能做老好人,捻子不事生产,我今天给了他粮食,可是明天呢,还得饿肚皮,帮人的原则是救急不救穷啊,古人有云,升米恩,斗米仇,你给他白吃白喝,他未必会念着你的好,说不定还会把你当冤大头看待,要想从我这里拿到粮食,只能过来给我们民盟军卖命!”
杨水娇其实已经认同了王枫的看法,却仍是不服气道:“你一粒米都没给呢,这算什么升米恩?”
“唉~~”王枫叹了口气,阴阳怪气道:“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王枫一副地主老财的吝啬模样,杨水娇彻底无语了,苏三娘刚刚扑哧轻笑一声,正要责怪两句,前方的段家圩寨突然一阵鼓乐声传来,众人不禁看了过去。
只见寨门大开,数十名锣鼓队员披红戴绿,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的鱼贯而出,分列在寨门两侧,然后寨中又走出几十人,均是一袭士绅装扮,为首的约六十来岁。
陆大有愕然道:“总司令,看这架式,段家是要投靠您啊!”
苏三娘也点了点头:“虽然捻军说过,段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也相信他们没有说谎,但把话说回来,天下间的地主豪绅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段家知情识趣,肯主动投你,只要今后多行善举,自解武装,多多接济穷人,过往的罪孽未必不能赎回来。”
林凤祥跟着道:“三娘说的不错,听说段家是徐州最大的地主,有他带头,其余圩寨当能望风而降,苏北平定指日可待!”
王枫古怪的笑了笑:“走,我们可别辜负了人家的好意,都过去与段老爷子打个招呼。”
全军上下缓缓向前移动,就连火炮都在往上推,每个人都认为王枫是要软硬兼施,逼使段家放弃武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