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枫的赞赏目光下,盛宣梅红着脸轻哼一声:“汉字简化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得瑟什么?本姑娘有言在先,我呢,全副身心都扑在了遗传学的研究上面,可没时间帮你简化汉字,你也别打我的主意,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王枫的脸面现出了些失望,看向了盛宣怀。
盛宣怀心肝一揪,忙不迭道:“我也没时间,我自从去年被你带走时起,就给你做牛做马一直到现在,什么时候是个头都不知道,你也别打我的主意。”
“哦~~是这样啊!”王枫托着下巴,理解的点了点头:“以往的汉字简化,都是民间自发形成,而我们进行的系统性全面简化,是自汉代以来从未有过,应该有很多读书人最起码在习惯上接受不了,如果我请出老夫子从事这方面的工作,恐怕他们会阳奉阴违,又或者隔三差五搞些事端,你们能不能推荐些合适的人手?”
王枫说的是实情,大部分文人的特点是迂腐,守旧,如今要把他们赖以维生的字给革掉,不反对才怪,盛宣怀与盛宣梅均是眉头一拧,暗暗寻思起来。
“唉~~”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枫又叹了口气:“这世道啊,办个实事真难!”
姐弟俩心里竟有了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一股接下简化汉字任务的冲动处于急速酝酿当中,确实,在整整一年的发展当中,经过招揽与自己培养,王枫手上也算是有了些人才,无论是工业、军事还是数理化,每一名学习的人,知识面日益扩展,见解愈发独特,这显然是一个可喜的进程,迟早会迎来由质变到量变的那一天,可这么多类型的人才,唯独缺了具有号召力的大师级文人!
想想也不奇怪,王枫反程朱,而程朱的核心是理学,当时的重量级文人都是理学大家,如陶澍、贺长龄,贺熙龄兄弟、唐鉴、胡达源、罗泽南、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等等,这些人与以王枫为首的民盟军之间,已经不仅仅是工农商阶层与封建士大夫阶层的生死之争了,而是上升到了理念之争,文化道路之争,是维新变革力量与守旧力量的一次总摊牌,具体而言,便是王枫标榜的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秩序。
什么是旧秩序?就是自古以来,文人对政权的垄断,新秩序则是打破这种垄断,建立起代表广范的工农商学兵联合政府,这是对利益的重新分配,等同于砸了文人的饭碗。
如果王枫取得成功,文人将不能独掌朝政,不能控制舆论,不能决定小民的生死,高贵的身份与诸多特权完全丧夫,基本上是一撸到底的结果了,因着民盟军的节节胜利,与工商业主及普通民众对王枫发自内心的支持,所以才没有文人挑头闹事,可是不闹事不代表不记恨。
这一年中,王枫力推的免费教育砸了很多人的饭碗,以往的文人考不取功名当不了官,最起码能当私塾先生,混个温饱没问题,而政府开展的教育不但不收学费,还给学生提供一顿荦素搭配的午餐,仅凭这一点就能吸引到足够的学生。
更要命的是,私塾里只能教四书五经,只能教弟子规,但江苏省政府招录公务人员根本不考这些,而是要求会写字,肯干实事,对新事物新知识有接纳学习的能力,不是摇头晃脑之乎者也之流。
另外在政府开办学校中学到的知识学以致用,有数理化、农学、经友好洋人翻译编撰的工程木土知识,总之,学会了就能挣钱吃饭,学精了可以成为某个行业的领先者,这是一个最公平的时代,旧有的统治秩序被摧毁,新的秩序还没有固化,既不用拼爹也不用以金钱开道,只要肯努力,有上进心,愿意投身于建设新中国的大潮当中,人人都有成功的机会!
可是学习四书五经除了参加科举还能做什么?民盟军不办科举,说句难听话,私塾先生已经被大环境淘汰了,既便肯拉下身段给政府当教师,也需要经过重重筛选,很多坏习惯都需要革除,教学方式也需要切合农民与城市底层平民的实际,光凭这些,就有很多人受不了。
这也是王枫聘请戏子粉头开展识字教育的根本原因,最起码这些女人没有架子,平易近人,能耐下性子教人识字。
在民盟军的主政下,大部分人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但也有个别人越发的穷困潦倒,跟不上时代又不愿变革,不穷哪有天理?骂政府是骂不出钱来的!
虽然四书五经不被重视,但王枫并不是反对四书五经,他反的是理学,反的是自宋明清以来被强加进中国文化的封建糟粕与奴性教育,当下的四书五经,经历代统治者的修改注释,已经把汉唐时期的儒学精义给改的面目全非,比如汉朝时大显于世的公羊儒学。
公羊儒学是董仲舒天人合一论的基础,自魏晋后逐渐消沉,这是由于公羊儒学中贯穿了大一统,拨乱反正等政治大义,又包含历史变易观点,即著名的公羊三世说:据乱世、升平世与太平世,三世循环,不断向前发展,而且公羊儒学专讲儒家大义,倡导拨乱反正、大义灭亲,对乱臣贼子无情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