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没有了灵魂的躯壳般,靠着僵直机械的动作苗朴最终将独眼儿塞在了尚未完全打开的帐篷内胆中,胡乱的喷射消毒喷雾后,摸索着将内胆闭合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意识在不断飘远,就像这风中的飞絮般。
对于汪霖而言,恐惧已经刺破了他的肝胆,苟且暂安是他的全部愿望,他的见死不救中甚至连嫉妒的成分都没有。就某种角度而言,嫉妒也是一种骄傲和不甘的表现,这种情绪同样需要自身的某种强大和勇气的配合,而他勇气已经被刺破他肝胆的恐惧一同毁灭了。
而对刘文炳和卫东而言,苗朴在品德的山峰上实在是爬的太高了,高成了一种让他们痛苦的源泉。
如果不被谅解已经注定,那么至少让这个道德的标兵从眼前消失吧!最好永远的消失!
就这么一耽搁,苗朴的情况急速恶化了。
苗朴眼中最后的一丝灵性悄然流逝了,只剩下毫无聚焦的空洞。随着一双刀眉的舒展那曾经鲜活的面容彻底呆板了起来,像是放弃了心底最后的挣扎。
一刻短暂的石化般的凝滞后,随着胸部的缓缓起伏幽深的呼吸声隔得老远都听得真真切切,他已经没有能力继续闭气屏息了。
这时身体尚在麻痹但缓过来几分意识的几名战士和学生眼泪无声的落下,像是有什么在撕咬着他们的心脏。
闻诗音更是觉得心口的位置剧烈的收缩着,这种阵阵的疼痛没着没落的折磨着她,几次挣扎着想要起身都因身体的麻痹而无法如愿,泪眼朦胧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明白了什么叫撕心裂肺的痛楚。
苗朴缓缓的站起身形,目光呆滞神情呆板,一双早已没有了神采的眼窝中蓄满了泪水在那毫无表情的脸庞上滑下两行晶莹。是毒气辛辣刺鼻的刺激?还是对人性凉薄的哭诉?
苗朴离去了。
就那么步履僵硬的向北方行去,渐渐的消失在微风吹拂的草浪中……
危局解除了,牺牲了一个本不该牺牲的人。
再一次从死亡边缘获得生机的诸人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反倒是好些人感觉心中涌动着难言的悲伤。
人或许可以冷漠的对待一个不相干的人在眼前痛苦的死去,但一个熟稔的、被认可的、甚至关系很不错的人以牺牲的方式离去,鲜有能毫无情绪波动的。
天色渐晚,最先恢复了身体机能的闻诗音跌跌撞撞的扑出帐篷,急切的四下张望哪里还见得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拖着条伤腿跪坐在道路的边缘望着茫茫的草海放声哭泣,这大概是她在灾难爆发后第一次纵情的哭泣。
在其后恢复的刘熙、顾文渊曾冒着绝大的风险北入草海搜寻苗朴,但他们没能找到,哪怕只是尸体。
苗朴就以一种令人难忘的方式与人们不告而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