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大如斗席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着,将徐州大地装扮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往日的喧嚣,在此刻都被白皑皑的世界涤荡的无影无踪。
大雪封山,无处觅食的鸟儿成群结队地迁徙往有炊烟飘起的地方,希望能觅得一口食果腹。
飞过一座座低矮的雪峰,经过一条条冰封的河流,前方出现一座巍峨的大城。
一个个裹着臃肿的冬衣、怀抱着冰凉刺骨的兵刃的士兵,哆哆嗦嗦地在城头守卫,城门大开,偶尔有几辆乌蓬马车轧着埋过膝盖的白雪出城。
“哎,你听没听说,昨日李大目李司空纳了钱侍郎府上的两个如花似玉的周姓姐妹,今日于(毒)于司徒就带着人,到李司空府上大闹了一场。于司徒到人家地盘上撒野,人家哪能给他好果子吃,这不,于司徒一帮人被打得头破血流落荒而逃。于司徒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一脱离险地,就纠结部下人马杀上了司空府,要不是管太尉及时赶到劝阻,刚安歇了几天的费县又要遭殃了!嗨!”一个头戴狗皮帽,裹得严严实实的矮墩墩的中年士兵一边跺着脚取暖,一边跟他身边挤在一起避寒的年轻兄弟唉声叹气道。
“一个司空,一个司徒,都是手握重兵的大人物,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何况他们又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会为了两个女人不顾脸面大打出手?老幺叔,你该是听别人瞎吆喝了的吧!”那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子一边哈着白气,一边搓着手不相信地看着那个比他矮了一头还多的长辈。
“老子怎么可能骗你!当时两个大人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谁不知道?也就是你这个怕冷整天猫着的懒鬼不知道!”老幺叔瞪了年轻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扰扰头冲老幺叔嘿嘿一笑。
“老幺叔,那一对姓周的姐妹该长得多好看啊,比我们家冬草如何?”年轻人憨憨地笑着说道。
老幺叔拍拍年轻人那低下来的头,没好气地笑骂道:“你就别献宝了!你家那个疯丫头,笨手笨脚的,一脸麻雀斑,还是死鱼眼,看人都是直勾勾的,能被那些见惯了漂亮女人的大人物看上眼?”
“可惜了,可惜了,李司空、于司徒我都见过两面,年纪都跟老幺叔你差不多,又黑又肥,肚子大的跟怀胎的娘们似地,模样还不如我们邻居那个瘸腿编草鞋的。那样水灵灵的白菜就让猪给拱了,实在可惜,可惜……”年轻人一边摇头一边嗟叹连连。
“臭小子,是不是想女人了?嘿嘿,你小子——”老幺叔指着年轻人笑骂道,然后轻轻一叹气道,“如今乱世,人命比猪狗都贱,前些年徐州闹黄巾时,饿死的冻死的,被人赶到河里淹死的,被人一群群拿刀砍死的,都堆成了山!冬天泗水河里全都是死人,一上冻跟河水冻在一起,别提有吓人了……再漂亮的女人也是给那些大人物抢了去暖床,那是她们的命,不怪她们,谁也不怪,只怪世道不好,没有生在太平盛世……她们可怜,我们一介小民比蝼蚁还卑微,就不可怜?”
“那,这样的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可是从能下地干活可就没太平过啊——”年轻人苦涩地说道。
“谁说的准呢,也许等到你老的时候,乱世就到头了……”老幺叔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深刻的岁月痕迹,他的目光越过箭垛口,投向了远处一望无际的雪地。
李大目的司空府完全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