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娜上前向臧林道:“大帅,末将这就带人前去看看!”
还没等吴娜走出去,就听臧林淡淡道:“不忙,不忙……我理解你为了家族所做的一切,你可以接受陶公的招安,自然也能识时务地倒向别人……可是土匪毕竟是土匪,招之用来杀敌可以,却永远不要指望他为了大意公理黎民百姓牺牲哪怕一点儿……陶公是御下太宽了,方不知这样迟早会招来祸患的……”
吴娜不解地听着臧林的叹息,然后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然后就见臧林一个箭步跨出去,然后那些身披坚固盔甲,手拿明晃晃的长枪大刀的甲士踏着沉稳的步伐而来。
“拿下她,抓活的!”陈高站在这些甲士后面跳脚道。
“嚯!嚯!”这些甲士肩并肩齐步走,长枪齐齐外突,对着吴娜,从四面如泰山一般向吴娜压来。
吴娜不敢相信地看着臧林,沉声道:“事情的原有我讲的很清楚了,孙二虎不是我放走的,这其中庇佑内鬼挑拨!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臧林不知为何不敢去看吴娜那悲愤的眼神,陈高却是肆无忌惮地在后面高声叫道:“你们是一群狗改不了吃屎的土匪强盗,见到黄巾势大,就投靠了叛贼,竟然公然杀死守城士兵,放敌入城,罪该万死!还不快快将她拿下,脱光了绑在城墙上,让大家看看做叛徒的下场!”
臧林不满地看了陈高一眼,却没有阻止,而吴娜此刻却是双眼赤红,沉声道:“以前我对你低声下气,那是因为我要顾全大局,为我吴家堡着想,处处给你这个窝囊废统帅留面子,低调不遮掩你的光辉。可是你呢,三番四次无故发作,这次又来污蔑我了。通敌叛徒……呵呵,好大的罪名啊……你是大帅啊,你说谁是叛徒,谁就是叛徒……”
吴娜突然嗓音变得高亢起来,指着臧林怒喝道:“当初泗水河遇伏,是谁吓得尿裤子不敢出头,又是谁不畏生死站出来扳回局势?入了下邳城,是谁去浮屠寺无功而返,又是谁逼得笮融出来,解决了我们两万弟兄的吃住?我吴娜做这一切为的什么,还不是想打胜这场仗,得到功劳,让我们吴家堡少受些冷遇白眼?!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女人,就因为我们之前当过土匪,你们就这样再三猜忌我们?!为什么!”
听到吴娜的怒喊,臧林吱吱唔唔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而陈高却又是带臧林出面叫骂:“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又是一个女土匪,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的话怎么能信?!擒住她,重重有赏!”
吴娜冷冷地瞪了跳梁小丑一样的陈高一眼,眯着绝艳的眼眸,冷笑道:“就凭你们这点儿虾皮蟹将就想拦下我?未免太不将我霹雳火放在眼里了吧?!”
说完,吴娜猛一睁开眼,一道凌厉的冷芒自她眸中射出,让黑暗的夜空顿时为之一亮。
她如同一只下山的猛虎,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扑向了臧林。臧林吓得面色惨白,忙退后了好几步,鼓动着甲士张皇地叫道:“挡住她,不要让她过来!”
那些甲士如同移动的钢铁长城,向吴娜合拢而去,眼看着就要将吴娜淹没。
“呼!”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甲士将手里的长矛刺向了吴娜,这些都是军中的敢死之士,冷血无情,只遵从主帅的军令,杀起人来无论是谁都毫不留情。
吴娜冷冷一笑,就在长矛就要刺中她的胸腹时,她突然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长矛的头部,然后顺势一拽,那个冷面的甲士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身体止不住地被吴娜带了出去,撞到了对面的一片同伴。
而吴娜却是抡起那根长矛奋力一挥,“唰”地一声响亮的呼啸,长矛杆子如同一根巨柱一样,将挡道的几个甲士连人带甲一块儿击的惨叫着翻到出去。
“快,快!不要让她过来!快来人护驾,快来人啊!”臧林见到吴娜竟然能赤手空拳夺下兵刃,而且如此势不可挡,心惊胆战地叫道,然后拔腿就跑。
“想走?!没那么容易!”吴娜嘴角划过一道讥讽的笑容,然后怒喝一声:“不想死的就闪开!喝!”
只见吴娜双手握紧长矛柄部,喝叫一声,用内力猛地将长矛一抖,长矛如同舞动的长蛇,无情地将两侧的甲士都给格挡在一旁,无法近身!
那些甲士被吴娜极具杀气的怒喝震得心底一惊,都心神不由地为之迟钝了一下,而就在这电闪火花之间,吴娜就已经顺着缺口如同矫健的白龙,突破海堤,呼啸着下了人间!
“啊!”臧林见吴娜突破了他以为无懈可击的重围,吓得面白如纸,而吴娜却是明媚旳一笑,然后绽放出更加冰冷的玉颜,同时一杆长枪如同出洞的灵蛇,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晃着枪花,还没等臧林叫完,就被吴娜用明晃晃的枪头抵在了喉咙下。
“臧大帅,末将武艺如何?还入大帅法眼吧!”吴娜妩媚地一笑,灿烂的如同百花齐放。可是臧林此刻宁可她对自己暴打加怒斥,因为那样至少还说明她只是愤怒,而不一定想杀了自己。而这样笑靥如花,却是表明她是怒极了。他臧林倒没说什么,可是陈高的话可就太诛心了,她一个心高气傲的霹雳火如何受得了那样难以入耳的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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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这下子什么宏图大业都不用想了。后世的后汉书上就算有他臧林一笔,那也该是“臧林,徐州东海郡人也。年十五,师从卢植,乃刘备、公孙瓒师弟也。通诗书,懂兵法,然好高骛远,纸上谈兵。初次为帅,讨伐下邳变民阙宣,泗水河遇伏,若非女将吴娜,全军呜呼哀哉。终激怒吴娜,死于女子之手,为万世笑耳……”
可是就当他在会意总结一生的功过之时,顺便交代一下遗言,就听吴娜笑道:“你留着还有用,不急着杀。而那个陈高却跟苍蝇似地,让人生厌,还是先杀了泄泄心头怒火吧!”
可是就当吴娜要寻陈高时,只见陈高的身影恰恰消失在国相府的台阶下,然后没命地撒腿就逃。
吴娜看着陈高逃窜的身影,讥笑道:“刚才不还叫唤的挺欢的吗,这会儿怎么成这副德性了。我差点儿以为他敢跟我死磕,一定是条响当当不怕死的汉子呢,却不想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啊。”
臧林看着又围将上来的一众甲士,轻轻一挥手挥退他们,苦笑道:“说吧,想如何处置我。”
自从第一次在徐州大营看见她,臧林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她,美人如玉,尤其是一身白衣,长发飘飘,一手执矛傲立千军之中,绝色容颜中带着飒爽,更加让人心动。
臧林以为她是在劫难逃,也就将这些日浮躁的心绪放下了,反而能静下心来细细整理这么多日,这么多繁杂的让人头疼的事情,细细品读眼前这位绝色佳人。
平心而论,他是非常欣赏这个替父征战,为了兄弟为了家族不惜一切代价的女孩子。她虽然又是凶悍的怕人,可是更多的时候却是跟兄弟们在一起时的畅快的银铃笑声。
她一个女孩子做到的,而他这个男儿却没有做到。他嫉妒,他不服气,一直想压在她头上,让她对自己心悦诚服。这不涉及男女之情,而是纯粹的一个男人面对一个女人时的自尊和尊严!
可是他想压吴娜一头,吴娜却也有自己的坚守,虽然最后大多都是双方找个台阶下,妥协一番,不了了之,但彼此间磕磕碰碰太多造成的隔阂和仇怨却是留下了。这也是为何一件事还没完,一旦下一件事火起,双方马上大打出手的原因。
臧林此刻,才觉得吴娜有错,他自己又何尝没有过失。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却非要揽下那么大的功劳,不懂装懂。又自尊心作祟,对吴娜的抵触对以更加暴戾的对抗,将本来可以小事化了的事件,闹得鸡飞狗跳,彼此费力伤神,才得以告一段落。
“我渴望功成名就,渴望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不想落在一个女子的后头……却是害人害己啊……”臧林苦笑一声叹道。
“现在知错了?晚了。吴家堡与你们徐州兵语气这样干耗着,彼此别扭,还不如各走各的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等回了徐州,得了功劳咱们一拍两散,再也没有瓜葛,如何?”吴娜笑道。
臧林一惊,然后奇怪地看着吴娜道:“为什么不杀我?”
吴娜笑道:“杀你何用?你我本无私人恩怨,不过是立场不同,需要坚守的东西不同而已,又不是真的了不得的仇敌。既然我吴家堡招了安,就会一心一意做好自己的本分。你们瞧不起我们,我们却不能因为这个就把你们都得罪了,我们也要延续要发展啊。做土匪哪有做官军有前途?只要你不要太过分,我一个人的荣辱得失跟吴家堡比算得了什么,我会忍让——但若是真的超出可我的底线,可是真的要死人的!”
看着她笑得动人,但声音却是阴寒莫测,臧林就感觉脖子一凉,然后就看见吴娜笑盈盈地将他的一缕头发捏在了手里,然后凑到唇边,轻轻一吹,飞入了黑暗中。
臧林连连点头,道:“我省的,我省的……你真的要带着吴家堡的人马离开下邳城……这样粮秣补给怎么办,冰天雪地的他们受得了吗?”
吴娜轻轻一笑:“刚才还对我喊打喊杀的,这么快就关心起来了……不怀疑我真的投靠了管亥,做了叛徒?”
臧林不由地一噎,迷茫道:“我从心里相信你……但元清……”
“挑拨离间之辈耳,济的什么事!他说我是内鬼,我看他才像内鬼!”吴娜听到陈高的名字,不由地讥讽道。
臧林知道刚才陈高的话语太过缺德,他都觉得过分了,何况是吴娜?只得叹了一口气道:“本以为熟读兵法就能轻易成为一军之帅,可是等真正坐到这个位置上,才发现是多么艰辛,好羡慕老师(卢植)能杀敌卫国,建功立业啊……这些日子,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既然一起从徐州受陶公所托来下邳灭寇,又风风雨雨一路同行,那就是过命的交情。希望以后见了面还能打个招呼,不要成为陌路人才是……”
吴娜见他说的诚恳,怒气也消了些,“呼”一下将抵在他脖子上的枪头放下,道:“可能你还不知,管亥如今得意忘形,兵分三路,一路潜过泗水河,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些空虚的徐州。第二路就是拿下下邳,第三路就是兵力薄弱的费县。我和张扬的意思是,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费县,瓦解了他们的老巢,底下的阵仗就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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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林听完,点点头道:“是好计策,不过敌寇都打到门口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吴娜摇摇头,叹道:“来之前,我们哪里料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我们现在想走也没那么容易了。”
就在这时,国相府下面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甲鳞摩擦碰撞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吴娜臧林向下一看,却是黄龙带着大批手持弓弩的甲士匆匆而来。
“吴娜,快放开大帅,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黄龙话音一落,那些弓弩手就齐齐拉了拉弓,发出绷紧时发出的“咯吱”的声音。
“黄龙,快些带着将士们退下,吴娜是副帅,怎么会对本帅不利?快些随我去城门看看!”臧林这会儿很有气势地对着高高的台阶下一挥手,黄龙细细一看,臧林除了脸色白一些,并无别的伤处,又听臧林自己这么说,这才迟疑了一下,抱拳道:“喏!”
到了南城门,才发现火箭乱飞,砍杀声震天。到处是尸体,到处是火光,城楼上插满了从城下射上来的火箭,城门处浓烟滚滚,热浪袭人,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城楼下喊杀声如海啸般向城楼上袭来,然后猛烈地撞击在坚城上。
“咚咚咚——”浓烟滚滚的南城门下传来雄浑的吆喝声,然后是撞车开始轰击已经被浇了火油烧的面目全非的城门,徐州兵和吴家堡兵冒着呛人的黑烟,忍着炙烤的烈焰,用临时拆来的房梁和垒石死死地抵在城门处,忍受着一波强烈过一波的轰击,每一次轰击,都有人被真的虎口出血,有的直接被撞的飞了出去。
“弟兄们,给我顶住啊!等他们打进来,咱们谁也活不了!而只要他们入不了城,咱们就赢定了!”这时从浓烟烈火中传来龙阳的吼叫,然后是剧烈的咳嗽。
“龙阳哥!”吴娜听出了龙阳的声音,一惊。
而就在这时,就听“咚!”地一声剧烈的破碎倒塌声,变形的城门被撞车撞开,一个庞然大物在一大群黑压压的士兵的欢呼下簇拥着自城门处冲了进来。
“颖儿,别管我,带着兄弟们堵住他们!”龙阳一边挥着铁锤一边捂着鼻子,转身对吴娜大喊道。
吴娜如何肯听,虽然手上的不是趁手的金丝软藤枪,可是足够了。
她怒吼一声:“是男儿的,跟我上!”然后她白衣一闪,如风一样飞了过去。
“弟兄们,跟小姐杀啊!”吴家堡的士兵们被她一激,嗷嗷叫着向上冲去。
“兄弟们,咱们徐州爷们也不是孬种,杀啊!”黄龙挥着刀带着那对精锐的全甲甲士迎了上去。
吴娜在有限的空间里施展师傅交给的绝技“百鸟朝凤枪”,枪身剧烈颤动,枪头虚影叠叠,其中一百个虚影只有一个是是真正的枪头所在,任你火眼金睛你也分辨不出哪是真哪是影。
她一息之间呼呼刺出十余枪,每一枪都绝不在一地停留,犹如蜻蜓点水一点即过,但就是这轻轻一点,却大多精准地点在敌人的要害之处。凡是被点到的敌人,或是喉咙处一个血窟窿鲜血汩汩,双眼瞪圆了,倒地气绝。或是眉心一点红,不敢相信地丢了性命。
推动撞车的几十个黄巾转眼之间就被吴娜斩杀大半,后面的黄巾也被黄龙等人用身躯死死挡住。撞车没了人力推动,也就是强弩之末,渐渐地停在了城门处。
下邳城后续援军陆陆续续赶至,搬来大批石头堵在城门口,就在没了城门的南城对峙起来。
转眼间天就蒙蒙亮了,双方都厮杀的精疲力竭,只得罢战休整。
“陈高……他竟然是内鬼!”臧林从城楼箭垛上的小口子往下看,看见了在刘辟的主帅旗下跟一众黄巾高官指着下邳城嬉笑的陈高,虽然他处的位置很偏僻,可还是被臧林一眼看到了。臧林不由地双目欲裂。如今什么都不用说,他全明白了。
在陈高来之后,吴家堡跟徐州兵所有的矛盾,绝对都是陈高挑拨所致!臧林这样想,吴娜也很轻易地就将一切黑锅都丢给了陈高来背。
“这个天杀的,我必将他碎尸万段!”吴娜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所信非人啊,我错了,大错了……”臧林哀叹道。
不一会儿,城下就传来劝降的呼喊:“城里的人听着!太平道宗旨是铲除贪官污吏,建立和谐家园,并不想多造杀戮!如今大汉覆灭在即,管大帅乃大贤良师座下第一能将。如今徐州城已在管大帅占据之下,你我形势早已今非昔比。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不要再做徒劳的抵抗了。为了你们和你们亲人的安全幸福,回到大贤良师的座下来吧,回到天下百姓的怀抱中来吧,他们会宽恕你们的——”
刘辟对着陈高呵呵一笑,道:“这是谁写的檄文,挺好的。”
陈高笑道:“听说是一个叫廖淳的年轻人写的,挺不错的一个小伙子。”
刘辟点点头,望了一眼残破的下邳城城门处,意气风发地说道:“差一点儿就打进去了,不过无论如何,今天能在这里面过夜,能搂着喷香的美娇娘睡觉!”
周围哄笑声一片,陈高才点了点道:“如今里面吴娜和臧琳因为我的挑拨,势同水火了。我出来时他们就已经刀兵相见、你死我活了。也不知道如今臧林死了没有,吴娜是不是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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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辟赞赏地拍了拍陈高的肩膀,笑道:“这次元清可是劳苦功高啊,想必身居高位那是必然的了,以后还望元清兄多多提拔才是啊。”
“哪里哪里,管大帅雄才大略运筹帷幄,刘兄和众兄弟文武全才,奋力厮杀,才是大功,在下不所做不过是小事一桩。”陈高客套地虚应着,可是心里却是得意极了。自己总算是熬出头了!也能被别人拍马屁了!
“大哥,既然里面这么乱,两帮人马又是势同水火,我们能不能借着和谈的名义,派一个有胆有谋,又口才上佳的人进去,见机策反其中一方。到时候我们只需在这儿等着进城就是!”刘复这时候凑上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