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还认得贫僧么?”这一声轻问,如晨钟暮鼓般传入两人的耳中,两人只感觉神魂一震,神识中顿时出现了一尊金光闪闪的大佛,那大佛慈悲地望着你,金唇轻启,荡人心神的佛语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用来,将你的心灵顿时包裹在安谧之中,安谧的让你忘却了周扎的尘世,忘却了喜忧,拂去了烦扰。心头此刻只留下佛海无涯,红尘看破的念头……
童渊心头一颤,忙强力将那个荒唐的意念驱散,提气凝神稳住心魄,这才凝视着眼前这个衣衫简约、枯瘦如冬柏的碧眼和尚。
和尚看到童渊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之色,赞许地点点头轻声说道:“一别十年,施主的修为又增进了不少啊。”他话语恬淡平和,丝毫没有自己用声波使得童渊心神动荡而自喜,也没有对童渊的丝毫戏谑。
童渊看着和尚冷笑道:“十年了,达摩大师还没回印度?难道要老死在这异国他乡不成?”
和尚对童渊冷漠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而是呵呵笑着纠正道:“施主又说错了,贫僧来自萨塔瓦哈纳王国的婆罗门,是来东土大汉传扬慈悲我佛的。一晃快五十年了,贫僧的奔波辛劳终于有了成效,正是趁热打铁的时候,如何能回去——”
童渊不耐烦地打断和尚的话,斜眼看着他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功夫,是佛门的狮子吼?”
和尚摇头笑道:“是佛主的召唤——”
童渊头大地连忙打住,然后指着已经起身疲倦不堪,无力一战的张镔,眯着眼闪着寒光对达摩和尚沉声说道:“大师与我也算是老相识了,难道要妨碍我快意恩仇报仇雪恨?”
达摩和尚浑然不在意童渊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寒枪,轻轻看了一眼狼狈之际、满脸哀戚之色的张镔,肃穆地对着童渊轻轻一鞠身,慈悲地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童施主杀了这位施主,明日这位施主的儿子又来找童施主寻仇。这样你杀我我杀你,穷无止尽,你们真的感到快活吗?……童施主还是罢手吧……”
“大师真的要管定闲事了吗……大师虽然武学造诣非浅,但我童渊也不会怵了你!”童渊冷喝一声,然后魁梧的身体鬼魅般冲了出去,同时瞳孔一缩浑身猛然爆发出的杀气使得他斑白的须发无风自动,陡然间爆炸开来。而他手中的龟背驼龙枪也“噌!”地一声呜鸣,枪头挥闪如电、枪身呼啸如墙,对着张镔疾奔而去。
张镔咬紧牙关疾步退后,但童渊来得更快,转眼间就躲无可躲了。而达摩和尚这时苦笑一声,纤瘦如枯骨的身体如风一般冲到张镔面前,同时骤然自腕下摘来一串乌黑发亮的佛主,长宣一声佛号,然后猛然当胸挥毫,珠串陡然僵直如铁,在达摩和尚的挥斥下竟如凌厉的钢尺一般,对着童渊那急如闪电、快若雷奔的长枪迎了上去。
“当!”
“当!”
几声尖锐刺耳的敲击碰撞,带着划破长空的耀眼火花,两人如同花间翩飞的蝴蝶,大开大合地挥斥方遒。
童渊的枪法潇洒俊逸,被发挥到极致的百鸟朝凤枪,那是枪枪精到,枪枪不同。快如疾风的挥刺重峦叠嶂,似千鸟还巢;莺莺嗡嗡声,似百鸟争鸣。
而达摩和尚则借着惊世骇俗的柔韧度,面带慈爱的笑容将身体扭出各种诡异的角度,招招落后,招招被动,但总是恰到好处地用珠串,将飞到他面前的一只只“鸟儿”给击碎。
要说童渊似孤鸿狡兔般敏捷俊逸,达摩则是大巧无功,后发制人有惊无险地挡开凌厉的必杀一刺,却又从不胜涌追穷寇,可谓招招留情。
张镔呆呆地看着这一场当世最顶端的高手之间的旷世对决,不由地感慨道:“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高手,我是被远远地甩开了……”
正想着,却见童渊突然收手,然后对达摩和尚笑道:“达摩大师修为童渊自愧弗如,既然奈何不了大师,自当成全大师的慈悲胸怀……”说着童渊冷笑着瞥了张镔一眼,向达摩一抱拳朗声道,“大师改日有空,童渊再来讨教!”
说着,童渊一挥枪,背着东升的旭日,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张镔说着就要下拜,但被达摩和尚一把给扶住,他笑着对张镔道,“不用谢我,看得出刚才童施主是手下留情的,我只不过是顺便出手罢了。”还没来得及客套,就听城门处传来一声爽朗的喝声:“达摩大师,一大早就出去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好找!浴佛大会就要开始了,就等大师您了!”
达摩寻声望去,就见笮融身披一件华美的袈裟,身后跟着两列虔诚的和尚尼姑,在城门口处向自己挥手。
童渊走出很远,才驻足回望雄伟的下邳城,听着晨光中悠远的钟声,他冷笑道:“张镔小儿,我若真想要你性命,岂容你跑这么远?只是我不急着杀你,你活着比死了有用得多!”
然后他大步北去,自语道:“该去看看我的赵云徒儿了,他再不回来瞧瞧,朝思暮想的媳妇儿可就成了别人的人了!”
而此刻,张扬吴颖在和高顺的飞骑兵纠缠了数日,或短兵相接、或大打出手你追我赶干了不下十次阵仗。张扬他们损失了一百五十余人,被烧了十几车粟米,但也留下了高顺接近同等数目的骑兵精锐。双方算是打了个旗鼓相当。他们两三日不过走了四十几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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