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大营在内城北面,距离永安宫并不远。
向卫兵们见了礼,张扬就留下亲卫在门口,廖化带领临时帮忙的长枪营回营,自己带着周仓进了大帐。
里面此刻正坐着两个慈眉善目的人,一个是眼窝深陷眼珠不同于中原人淡蓝色的和尚,一个是面色红润头发乌黑看不出具体年岁的中年人,长头发的自然是华佗,光头的自然是达摩。
两人正喝着茶,见到张扬进来相视一笑,齐齐起身向张扬颔首示意。
张扬示意他们不必见外,三人就按照主次坐下,然后上茶上点心。
喝了一口水,彼此之间客套了几句,张扬就放下杯子问道:“两位贵客从何处来?来见刘扬有何贵干?”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华佗向张扬拱手问道:“将军率正义之师克强敌,光复洛阳,拯救苍生,这份情怀老夫十分钦佩——”
“哪里哪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就如先生云游四方悬壶济世一样,都是为苍生计,不敢贪功。”张扬也客气地回礼答道。
两人听了都呵呵笑起来,华佗看了一眼立在张扬身边的周仓就问道:“听闻当日破城,将军的抛射机功劳甚大。老夫观这抛射机跟寻常所见十分不同,不知出自哪位能工巧匠之手?”
张扬有些诧异,不解华佗一个医生怎么对机械感兴趣了。但华佗仁者医圣的印象使得张扬不会怀疑他会无冤无仇对自己不利,于是指着周仓道:“这些都是飞豪设计并监督完成的。我只是对其中一些细微之处提出意见作为参考,融入了我个人的想法,所以跟寻常的抛石机有些不同——不知先生问这作甚?”
华佗听了捋着髭须炯炯的目光看着张扬和周仓二人,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夫有幸前往将军机关营外转了转,虽然只是远观,但却也一眼就看出其中的诸多精妙,若非天下巧匠天工绝对做不出来的……其中就有已经失传了的墨家机关术的精华。所以,不用老夫多想,将军的身份也就明了了。”
张扬看着华佗灼热的目光,深长的暗示,纳闷道:“明了什么了?我除了两个假冒的身份,莫非又稀里糊涂多了什么新头衔不成?”
看着张扬迷惑无辜的眼神,华佗和蔼地笑道:“将军莫要担忧,老夫绝无歹意。世人都知道老夫悬壶济世,却不知老夫还有一个身份。老夫本以为再难见到同门弟子,却不想会在洛阳遇到。真是可喜可贺啊。”
张扬周仓师徒二人,面面相觑不知他在说什么。然后就听华佗用颤抖沉郁的嗓音轻声吟道:“天下皆白——”
张扬迷茫地看着一脸激动地看着他们的华佗,但周仓此时却接口道:‘唯我独黑!’
“非攻墨门——”华佗继续吟道。
“兼爱平生!”最后作总结的却是达摩和尚。
言罢,华佗就激动地抓住周仓的手呼道:“墨家精神还在传扬,还在传扬啊——!”
达摩双掌合十,闭上眼清扬肃穆地吟道:“阿弥陀佛(这句佛语有没有出现,无从考证,只知道和尚已经诞生,莫要钻牛角)——”
周仓心中暗道:“当初救下郑玄先生,他送我的那本画册上头一页就是这句话。没想到用上了!”
周仓知道墨家门派虽然早已从跟杨朱儒家并列的当世两大显学,到没落的只剩下一脉单传,可是墨家独步天下的精妙机关术却是一直在天下间忽隐忽现,十分神秘,周仓十分向往,如今有真正的墨家弟子来攀亲,他如何肯错过机会。
“弟子寻找组织找的好苦啊。巨子现在在何处?也好让弟子前去拜见啊。”周仓见到华佗十分激动已经信了他的身份,忙拉住他的衣袖急切地说道。
华佗看了一眼渐渐明悟的张扬,神色平和了些才说道:“巨子闭关修行数年上月出关,就接到王越的邀请函去西凉商议大事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王越?那厮可不是善类,墨家也是名门正派,怎么跟如此奸邪小人混到一起了!”想起郑冰凄苦的回忆,想起可恶的严庆,他们卑鄙的手段,张扬就恶狠狠地冷笑道。
华佗苦笑道:“王越行事的确古怪莫测,可是他来信是要商讨颠覆残忍嗜杀之董卓西凉基业的,巨子以天下苍生为念,不计前嫌日夜兼程向西而去。”
张扬心道这个三国时代越来越复杂了,上古先秦秦汉相间的势力都冒出头了,都想趁着乱世的契机崛起。
比起道家的让上流社会忌惮,墨家却是千百年来颇受各个阶层的厚爱,当然迂腐的既得利益的儒生门除外。不算上他们严密的组织,精锐忠诚的弟子,单单他们那后世失传的让现代科学技术都望而却步的手工机关术就让张扬垂涎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