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燕京城,漫天烟火喧闹不止。
煮酒楼下走出一人,白衣束带、腰佩青铜剑、眉宇沉凝、透着戾气,像是头随时会噬人的野兽,是苏灿。
他此时的心情很糟糕,很恼火,本来与战东来说着五符宗与人符,谁料怀中的兰洛忽然轻颤,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他脸色骤然铁青,原来日日受万箭穿心之苦绝非虚言,说是日日,就是每一天都得承受万箭穿心的痛苦。苏灿没有被万箭穿心过,但想来滋味肯定不会好受,寻常男子承受尚且会哭嚎,更何况是兰洛一介弱女子。
望着兰洛惨白的脸上挤出安慰的笑容,她不希望苏灿为他难受,苏灿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冲上喉头的辛辣,是怒火,也有渗到心底的酸涩,是心酸……兰洛的痛苦让他感受到了痛苦,他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心疼,叫做无力,但他不是真正的无力,他的手中有剑,有剑在手的他天下无敌,上官寒霄做不到的事他做得到,因此他把兰洛交给常子龙和战东来,这是他暂时信赖的朋友。
而他趁深夜,御剑万里,杀上五符宗讨要解符法。
燕京城在九州之北,五符宗在九州之南,一来一回即便是绝顶修士也得日夜不辍地跑上一天一夜,可他一刻也等不了,绝顶修士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到,他是九州至强的剑修,有着如光似电的速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里,他就像是一道光掠过长空,站在大地上望去宛如一颗银白色的流星从大地之北划过大地之南,不少天真烂漫的少男少女欢呼雀跃地对着他许愿。如果可能,他不介意为他们实现愿望;可他太急了,如果许愿就能成真的话,他一定先许愿兰洛一生平安无事。
这个痴痴恋了他许多年的傻姑娘,已经受了够多苦了,他决不允许她继续受苦,他向她许诺了安然无恙,就不允许万箭穿心,他这一生只许过三个诺言,第一个是向上官云顿所许,承诺凡是蜀山遇危,不论在天涯还是海角,都会快马加鞭地赶回蜀山;第二个是向古今剑客所许,那个涵盖了剑道未来的大宏愿;第三个便是向她所许,他保她一生平安,用脊背允她遮风避雨。
在他心里,这三个承诺没有先后轻重之分,蜀山面对的是天下,他就斩天下;剑道面对的是古今,他就斩古今;兰洛面对的是五符宗,他就斩五符宗!五符宗能与天下,与古今比吗?不能!所以兰洛他救定了!
青铜剑疾驰在长夜里,剑下是城池的万家灯火、田野的零星烛光、丛林中的虫鸣、大河的奔腾…他掠过万里大地,横跨九州,衣带吹得飒飒作响,狂风也吹不尽他眉宇间的滔天戾气,黑夜也遮不住他眼眸中的锐利剑光。
剑飞驰,云彩像模糊不清的雾带般落在剑后,隐隐间能听见潮水拍礁石的浪潮声,漆黑一片的长夜里,一座横亘半天的黑影矗立在苏灿身前,嶙峋古怪,像一位巨人擎天彻地,站在他身前,只能仰望。
南牙绝岭到了,五符宗到了。
苏灿不敬不畏,巨人又如何,青铜殿里他斩过不只一个,毁山镇海对他而言也只是件看心情的事。
今夜他的心情很差,所以如果五符宗不交出解符法,很抱歉,南牙绝岭从此在九州彻底消失。
青铜剑化作一抹流光从身下溜走,苏灿踏空悬浮,遥遥望着一片静谧的南牙绝岭,显然此刻的五符宗是最容易潜入的,他可以踏着司徒亮、叶兰庭走过的那条山路,一边欣赏四周的寂静黑暗,一边想象着泉潭边浣足的娇俏女修,但他不是司徒亮,司徒亮当日上山没有杀意;也不是叶兰庭,叶兰庭是抱着善意来寻云吞龙合作的。
他是苏灿,带着一腔杀意与戾气,横跨万里九州而来的苏灿。
他没兴致偷偷摸摸地擒下一个五符宗弟子询问人符的解法,既然都睡着了的话,那就叫醒好了。
青铜剑化作的流光,像一剑刺向天空般,横掠至南牙绝岭上空,有撩天之势,继而转了个身,直直向南牙绝岭劈下,明明是把剑,但这一劈而下的气魄让人禁不住想起远古盘神一斧劈断建木的混沌威势。
南牙绝岭像是通了灵般,发出凄厉的嘶鸣,其实是山林中的树木与野兽感受到了生死威胁后发出的临危绝唱,剑圧下狂风大作,树木吹得俯首折腰,似是对这一剑五体投地的称臣。
五符宗上下鸣声大作,多如牛毛的弟子揉着眼睛、迷迷蒙蒙地从休憩的屋子里走出,也有许多最靠近山巅、最精锐的弟子,飞快地跑到宽阔的广场上,他们从不休憩,永远用冥修代替睡眠,也永远不会有困意上涌的时刻。在苏灿一剑惊动五符宗护宗大阵的时候,他们不惊不乱,十分迅速地集合在广场上列阵待命,云吞龙是将他们按照凡俗军队那样训练的。
“何方神圣敢犯我五符宗!”沧桑霸道的声音宛如雷鸣般在南牙绝岭上空响起,那里有一柄青铜剑,也有位须发怒张的中年男人,正是霸天符主云吞龙。
“蜀山苏灿!”苏灿淡淡道,他在云吞龙的身上感受到了威胁,尽管只是指甲盖那么大点的威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云吞龙瞳孔收缩,他自然听说过蜀山第一下山弟子的名头,不知道如此深夜蜀山弟子为何杀上五符宗,莫非是蜀山知道了五符宗的谋算,打算对五符宗抢先动手,派此人前来叫阵?
“原来是蜀山高徒!”云吞龙长笑一声,“不知深夜来我五符宗有何贵干?”
“两件事!”苏灿懒得与云吞龙寒暄,直截了当道,“第一件事,交出人符解法,第二件事,告诉我上官师兄去哪儿了!”
云吞龙听得原来这蜀山第一下山弟子并非是前来叫阵的,蜀山大军尚未驾临,只有苏灿一人而已,遂心中大定,怒道:“人符解法是五符宗立宗之本,决不可交与外人!至于上官寒霄,被本座击成重伤后就下山离开了,去了哪儿本座怎会知道!”
苏灿摇摇头,“你不交也得交,不交我就灭了五符宗!”
云吞龙怒极反笑,心道:这蜀山弟子莫非是得了失心疯不成,他讥讽地看向苏灿,道:“你就算比上官寒霄强上几分,也没资格说这话,一个人就想灭我五符宗,便连你家长辈司徒亮都没这个本事!”
苏灿双眼漠然,“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他们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再说一遍,交还是不交!”他的语气高高在上有如云端之巅审判众生的神王,‘交还是不交’五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就等同于‘生还是死’。
云吞龙觉得苏灿失心疯得无可救药了,戏谑道:“儿郎们,你们说交不交?”
偌大一座南牙绝岭瞬间唤醒,不计其数的五符宗弟子高喊道:“不交!”声势惊天,夜色与月色也在这异口同心的声势下吓得模糊起来。
集合在广场上列阵的精锐弟子们嘴角勾起冷笑,战意上涌,跃跃欲试,恨不得代替宗主好好教训那个蜀山来的毛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