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一声浅淡的‘请坐’,倒又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像白日里那个银发男子,叶佩也不客气,找了个比较靠近烛光的椅子坐定,不再出声,她知道,他会先开口。
果然!
“她叫凤颦,是我的第十二房侍妾!”他不看她,只顾着回忆,所以,也没发现‘十二房侍妾’这几个字,在她脸上勾画出的惊讶和郁闷之色!
“她是我的外甥女,我大表姐的女儿!”叶佩的脸色,在摇曳的烛光下,更加有些阴沉,这古人,不但三妻四妾,而且乱抡,只是想想,这在古代,也是常见极了的事情,还别论是表外甥女,想那汉惠帝刘盈之后张嫣,还不是他的亲外甥女!这样想来,倒有那么几分释怀,只是,却还是不能这么坦然接受。
“她的尸首就在屋内,下午我已命人挖出,你看看,能不能寻出些端倪!”叶佩本以为他还会接着讲些什么,却不料,他直接来这一句!这个男人,真是有些跳拍,但是,直截了当,未免不是件好事,也省了她再郁闷!
“嗯!”她也不是多话之人,见沈羽威抬手指向内室,只是问他要了件白袍,便只身入得室内!没发现,身后的目光,有那么一丝诧异。是在讶异她那一脸毫无惧色吗?
室内,灯光有些幽暗,隐约间,只见一具娇小的身体浑身蒙着白布躺在冒着寒气的冰床之上,那露在白布之外的手指上,依稀可见指甲有些剥离!
“衙门说是自尽的,我不信!”不知何时,他已经尾随而入,叶佩却正专心于冰床上的尸首,没有理会他,看着指甲的剥离情况,不用他说,她也不信是自尽!
套上白袍,这也是职业病——白袍法医。但显然,这不合身的衣衫,袖子长的如唱戏的,只见她利落的拿起桌上绣花架上的剪刀,只听得“嘶”一声,那长处半截的袖子,被剪裁掉了一半,现在,看着总算有点样子了。
“给我取个烛台放到边上,我要验尸!”毫无惧色的打开蒙着女子身体的白布,女子脸上,化了浓浓的尸妆,叶佩示意沈羽威取一湿帕,将那层浓厚的妆容卸去。
而后,一张青紫色的面孔,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怕是一般的男子,看了都要心一惊,后退三步,但只见,叶佩却从容不迫,这脸色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再往下,她的白皙素手移至死者眼圈,拇指和食指轻叩起死者上下眼皮,果然……
见她眼神一紧,而后,那双手便移到了死者脖颈上那道勒痕,将死者的已经有些僵硬了的头颅左右反动一番,她的神色,更是有多了几分笃定,最后,只剩下一步。
执起死者已经僵硬如石的手指,她细长的葱指,毫不避讳的抚上了死者冰冷的指尖,然后,是褪去死者的绣花鞋,再仔细将那脚尖审查一番。
一切,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她直起身子,脸颊因为冰床的寒气,略显的有些苍白,苍白中掩着的一丝红润,却很是可人,她抬头的瞬间,对上的,是沈羽威闪着奇异光芒的双眸。
看她的入神,他尽然没发现,她已探起了身子,直到看到那在黑夜中闪耀如星辰的水墨双眸,他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咳咳……怎么样?”像是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尴尬,他假咳两声,心思又回到了凤颦身上。
“不是自杀!”拿起桌上被剪裁下来的多余衣袖,她径自走到铜脸盆前,却发现里面没水,只能人作罢,踱回尸体旁边,却见沈羽威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处了一方湿帕,此刻,正浅笑着递到她面前。她也浅浅的回了一个笑,自然的接过湿帕,很是用心的擦拭了每根手指,然后,将湿帕扔在一边!
在回转身时,眼角带过那个幼小的身体,脸上不由多了抹淡淡的苦涩,真是一入豪门深似海,暗箭明枪难得防啊!纵然是死了,也怕是因为被断定了死于非命,而只能草草埋葬于荒野之外,没有墓碑,没有守灵,更没有人为这个小生命悼念。而这沈府,却照样是一片歌舞升平,怕是除了沈羽威,谁也顾不得为这一个小姑娘难过。
沈羽威见她收拾停当,又见她神色异常,忙问:“你怎么了?她不是自杀,你是如何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