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舟车劳顿,叶佩倒是还吃的消,虽然感冒来袭,但是好歹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莲心,却受不了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她的脸色已经一片苍白,叶佩看着心疼,蓝震庭更是焦急不已,这天上午,她还好些,只是吃的极少,又吐了许多,到了下午,就有些神志昏沉,叶佩担忧,揭开车帘子,对着外头的逸扉萧问道:“扉萧,这是还需要多久才能到伽兰国!”
“若是走官道,今天傍晚时分就能到的,但是我现在挑的是条极其隐蔽偏僻的小路,绕开了个大圈子,只怕还需五日光景才能到。怎么了,莲心她坚持不住了吗?”逸扉萧这头也是担心莲心,怕她撑不下去。
听到他说还有五日,莲心有些绝望,对着叶佩道:“小姐,你和王爷且先走吧,将我和震庭放在半路就可以,我们自将找个农舍隐居起来,不会让人找见的。”她是不想拖累叶佩,叶佩怎么肯依,说什么,她都不会将莲心一个人丢下。
于是握着莲心的手,将自己的温暖注入她冰冷的手心,道:“别说傻话,你有着身子,不舒服是正常的,也怪我考虑不周全,一路就知道赶路。我看凰哲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过来,我们今夜,且找个小村子,借宿一夜吧!”
听叶佩的柔声细语,还有不嫌弃自己是个包袱的眼神,莲心眼眶湿润,此生能遇见这样的主子,当真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
叶佩安慰了莲心,又对着蓝震庭笑了声:“震庭,你先照顾好莲心,我去附近找找有没有什么小村子,再来喊你们。马车不能驶去,太过招摇。”
逸扉萧找了颗大树,将马匹拴紧在树杆子上,确定马没有人驾着,不会撒开蹄子跑了,两人才走去寻村子,两人左右走着,却见目视范围内,都是一片荒芜,找不见个人影子不说,就连个茅草房,都见不着。
“扉萧,你既然知道这条道,那可知这附近有什么偏僻些的落脚之处?”
“我也是偶而走过这,而且我一个人骑马,奔驰的极快,并未打量附近都有些什么。”逸扉萧也不晓得,这附近究竟有没有村庄,只能安慰叶佩道,“不远处过来还看见了几块田地,这附近,应该有村子的。”
“田地?”叶佩在车里坐着,又顾着照顾莲心,也没注意外头的风景,此刻逸扉萧一说,心里倒是有了希望,这附近,应该是有人家的,找找便是。不然还要再驾车到下一处,怕莲心真要吃不消了,她勉强能忍,那肚子里的孩子,只怕也折腾坏了。
叶佩这样想着,脚步便更走的快了些,脚底的伤,这两天愈合了多半,踩着杂草丛生的软土,也不觉得很疼,逸扉萧却有些恼,上前拉了她一下,示意她慢些走,叶佩温和一笑,道:“天色就要暗下去了,难不成又要我们在车上过一夜,还是抓紧着些时间好,我不碍事。”
“你呀!怎么变的如此许多,以前那个受了点伤,都会泪光闪闪的小妮子,尽然是看不到半点影子了,前两日你染了风寒,怕传染给莲心,硬是要和我在外头一起吹风,以前可是吹着点冷风,就不舒服的要回屋的娇贵身子,呵呵!”他眉眼都带着笑,看着叶佩的眼神,满是深情。
“那你是更喜欢哪个多些?”叶佩也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这么问,问出口,便觉得有些别扭了,这好似在和叶沐尘吃醋般,自己尽然很是在乎逸扉萧心里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是叶沐尘,还是她叶佩,或许两者都在,因为毕竟他们有十六年的过去,而自己只是借了叶沐尘身子的新来人。这样想和一个人比和一个人争的心思,前世今生,只怕也是第一次动,所以她多少觉得别扭。
那头逸扉萧,却是不晓得她的心思,坦白的说出自己心头话:“都很喜欢。”说完还觉得自己说的不够真切,补充道,“以前的尘儿,柔弱的如同一朵花,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她,现在的佩儿,却是自强独立,让人刮目相看。”
叶佩心中,落了一下空,叶沐尘,是他想保护的,她只是他刮目相看的。
不由的自嘲了一番:“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上头心思细腻了起来。”却又不得不正视,自己对凰哲剑,真是动了情了。
“怎么了,佩儿!”逸扉萧看着叶佩轻声的自言自语,又听不见她说什么,于是便问道。
叶佩收敛了自己的一瞬落寞,对着他柔笑,岔开了话题:“我们快些往前走走,若是真没村庄,就要赶着去下一个地了,不要让莲心她们久等了。”说着,脚步更是加紧了几步,且不去管那些事情,自惹烦恼。
逸扉萧脚下加紧几步追上,两人又并肩往前走去,寻找村落。
走了没多久,却见前头一间草屋,再眺望过去,星星零零的有几块地,再往远处看些,也是零零星星的,杵着差不多模样的几处草屋,这村子,怎生安在了杂草丛子里,真是够偏僻难寻的,不过这正是合了叶佩的意,这样的地方,搞不好可以多待几日,待到莲心的身子舒坦些再上路。
想着便走到了最近处的一户人家,里头传来阵阵红薯的香气,想必正是在做晚饭,那院子门只是虚合着,里头的木门,也是敞开着,只见一粗布衣衫,扎着简单发式的少女手中担着一个竹篾出来,见院门外头站着的男女,疑惑的道:“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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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们是过路人,因为旅途疲乏至极,想在此借住一宿,不知可方便?”叶佩礼貌的询问。
那姑娘好奇的趁机打量了叶佩和逸扉萧一番,见两人衣着不凡,男的生的高大威猛,五官轮廓都异常的分明,女的皮肤细腻白皙,容貌是一等一的美丽,想必是城里人,她不敢自己做主了,便对着屋里头喊道:“姥姥,你快些出来。”
“出去做什么,忙着烧火呢!”里头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姥姥,有人来求宿,你先将火熄灭了出来看看!”姑娘又是扯开了嗓子朝着里头喊了声,目光是羡慕的看着叶佩,城里人就是好,皮肤那么好,穿的衣服那么漂亮,头发那么乌溜,旁边还可以跟一个这么高大的哥哥。
那里头的老妇人听她这么说,想着怎么会有人来此求宿,熄灭了火赶了出来,却见一双男女,打量了番客气的问道:“是两位要求宿吗?”
“是的,老人家。”叶佩看着老妪,见老妪慈眉善目的模样,便道,“我们从城里来,赶了好几天的路,我妹妹怀了身子,身体不适,所以我想着找处地方,先让她缓缓劲,不知老人家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在此留宿几日。”叶佩说的诚恳,那老妪见她虽然是城里人,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又听她说她的妹妹怀着身孕,赶着路身子不适,忙是应了下来。
“可以可以,我们这村子,许久都没来过城里人了,姑娘不嫌弃,在老婆子家住几日都无妨,只是老婆子家房间就那么两个,怕睡不下那么许多人。”说完转头对着那小姑娘道,“小娃,你去五叔和李婶子家再借个房间。”
那姑娘本是兴奋着,家里头来了贵客,现在得了这吩咐,自然是非常高兴的接受了,应了声哎,就开心的跑开了,走到逸扉萧身边时候,近身感受到了这城里公子的气息,心头小鹿乱跳,憨实的脸红了一截,跑的更是快了些。
等屋子都借好了,叶佩和逸扉萧,接了一直在车里等着的莲心和蓝震庭过来,莲心因为在车里休息了会儿,精神恢复了些,但是脸色还是很差,蓝震庭几乎一步不离的照顾着她,柔声细语的安慰着她,现在好歹算是安顿了下来了。
“这位姑娘,你姐姐说你身子不舒服,怕是一路颠簸的,我给你铺好了褥子,你先去躺会儿。”老妪极是贴心,莲心忙是感激的谢道:“谢谢老婆婆!叫我莲心就好了。”
莲心和蓝震庭,就住在了老妪家里,而小娃本以为逸扉萧和叶佩也是夫妻,只给他们借了五叔家的房间,李婶子那头,并未去打招呼,眼下叶佩看着那一个房间,有些尴尬之色。
“小娃妹妹,我们两人并未夫妻,不能同房而居。”那小娃一听,抬眼又望了逸扉萧一眼,好似很是开心,脸上红霞漫天,跑了出去,边跑边对着这说:“等等,我再去李婶子家借个房间。”
“这丫头好像很喜欢你!”看着小娃跑开的背影,叶佩打趣道,见逸扉萧一脸“是吗,我没发觉啊”的迟钝模样,就觉得好笑,之前路上那点不愉快,也就忘记了,他本就是木讷一人,就算晓得叶佩不是叶沐尘,怕也会说那样的话,让他忘去叶沐尘的好,偏心向自己,倒是自己自私了,毕竟前后加起来,他们从相识到现在,才十个月多光景,十个月多比之十多年,是她有些贪心了。
逸扉萧见她就在那笑看着自己,不晓得这会子她心里又在想什么,只是之前村子里的人误会他们是夫妻,让他好生开心,虽然也想拥着叶佩入睡,不动歪念头,就是拥着入睡而已,但是想叶佩好歹是女儿家,名声是极其重要的,也就只是想想罢了。
眼下无人,房子里头,就只有两人,逸扉萧看着近在眼前的叶佩,这几日,都在赶路,两人许久没这般,静静的站着,他也许久没有这般静静的欣赏她的美丽侧脸,感受她温柔均匀的呼吸了,无论何时,就算是逃亡,她都是美的夺目耀眼。呼吸不觉有些急促起来。
“佩儿,你一直都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不,我是爱你的,那么你……”看着看着,他的脑袋就发热了,心里头早就想问但是一直不敢问的问题,此刻尽然不顾一切的脱口而出,他看着叶佩,眼神中有几分胆怯,几分不自信,几分期待,几分灼热。
叶佩也是被他问的楞了下神,见他大男人的,如今却这般忸怩模样,有心想如往常般逗他,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当真是木头吗?我的心意,还不够明了?”
“你的心意?”说实话,逸扉萧就是个木头,他倒是觉得佩儿很是愿意和他亲近,只是以前尘儿也是这般,在自己没有做那件事情之前,也是和自己很亲近,就如同亲人般的亲近,所以他以为,叶佩和自己的亲近,其实或许,也是和尘儿一样的感情。
他失落了的情绪,不觉让叶佩哑然失笑,她从来不曾谈过恋爱,倒是多的是被人猛追热追疯狂追的经历,这些追求,多数她都是一笑置之,对于那些用手段想得到她的追求,则是冷眼相待。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恋爱,当对逸扉萧动了情的那刻起,她就晓得,自己要恋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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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佩断案干脆利落,感情上的事情,也不似小女般掩着藏着害羞着,如今既然逸扉萧这般问,自己给了提示他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索性对上他的眼睛,嘴角一弯,道:“我的心意正如你的心意,或许我没有你爱我般爱你,但是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你让我觉得如四月春风,温暖和煦。虽然或许你对我的感情,很大程度上是对尘……”
还不待她说完,她的整个身子,结结实实的被拥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那双铁臂,紧紧的拥着她,有几分激动的颤抖,像是要将她嵌入身子里头,化作自己的血肉般,虽然被勒的生疼,但是叶佩却是眉眼都染了笑意,反手搂上他毫无赘肉的腰肢,感受到他身子明显一颤,整个脸埋入她的玉颈里,一滴温热滑入她的领口,他……在哭!
这个大男人,是如何的英雄豪迈,那眉骨被击碎,剧痛也未曾让他落泪,而是长啸一声,戾气迸发,一路奋勇冲入敌军主帐,取下那主帅首级,如今,却是听见一个小女人的告白后,再一度,为她落下了泪。
“扉萧!”在心底轻唤他的名字,虽然被抱的就要喘不过气来了,但是叶佩的心,温暖的真如同沐浴着四月春风,暖洋洋的。
暮色完全笼罩村庄的时候,一切也算安顿好了,叶佩和逸扉萧道了别,见他一脸深情款款,不舍的看着自己,回身对他一笑,柔美至极:“一会儿却散散步吧,这乡间的景色,也是很美。”
逸扉萧用力的点头,胸口尚留着她的体香,之前她讲的话,在脑子里头回转了无数次,恍若做梦般,他怕这是梦,便伸手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很疼,不是梦,嘴角随后绽放开一个傻笑,对着叶佩转身进入的那个不远处的茅屋,久久不肯挪开眼神,直到里头五叔喊他吃饭,他才回过神来。
叶佩进得李婶子家的屋子,晚膳也是已经准备好了,那李婶子见着由小娃领着进来的叶佩,道是不是观世音娘娘下凡来了,凡间女子,怎能生的这般美丽,柳叶眉,水墨眸子,玲珑的鼻子,小巧的薄唇,还有那细腻的仿佛可以捏出水来的脸蛋,再配上她唇边浅浅的微笑,一切都仿佛是仙子般。
这看了半晌,只听小娃对着她咧嘴笑着,有几分得意:“怎么样,李婶子,我说了是个天仙姑娘吧,你还说人怎么能长的像天仙,这下子信吧!”
“信了,信了,当真比天仙还要美上几分。”李婶子这绝不是夸张,而是叶佩,真的受得起这样的夸奖。
叶佩报以一笑,对着李婶子道:“婶子过誉了。”看着桌上张罗的饭菜,虽然简单,但是想必是费了点心思的,叶佩不由心生感激。刚要开口道谢,却听得:“婶子,你还在那站着,该吃饭了,姑娘要饿坏了。”小娃一提醒,李婶子才发现自己看的失了神,饭菜都要凉了。
忙招呼叶佩坐下,自己坐在她身边,一个劲的给她夹菜:“姑娘多吃点,多吃点,粗糙的东西,不晓得姑娘可咽的下去。”
“很好吃。”叶佩温和一笑,这几日,一直都是吃干粮,如今这粗茶淡饭,热气腾腾,是真的很香很好吃。
见她吃的便,一点都没有小姐的架子,李婶子才也动起了筷子,一面敲着旁边的空位子,对小娃招呼了声,“丫头,你是在婶子家吃了,还是回家去吃?”
小娃脸忽的红了,濡嗫了一声:“和五叔说了,给我添了碗筷等我的,我去那吃。”说着,看了叶佩一眼,羞红了脸跑了出去,叶佩呵呵一笑,这小妮子,难道是想和逸扉萧共进晚餐,那木头疙瘩,倒也有粉丝啊。
吃饭间,叶佩和李婶子聊了一通,晓得这个村子,就做荒村,以前是叫黄村,后来因为这附近的地头,越来越荒,所以索性就叫了荒村,倒也是贴切,一路过来,确实荒凉,荒凉到人们都想不到,里头居然还有个村子。
荒村里头的人家,基本都搬走了,只留下几十户,过着与世隔绝,自给自足的生活。
李婶子也问了些叶佩的事情,却没多问,农家人心思没那么复杂,叶佩说是赶路,她就当赶路,也不会问为何城里的小姐,会走这么偏僻的小路。倒是很关心莲心,说了吃过饭,过去看看莲心,自己是生过孩子的人,晓得怀孩子时候的难受,叶佩为莲心道了声谢,饭才吃到一半,逸扉萧就来了,身后跟着小娃小姑娘。
“扉萧哥哥,你再给我讲个故事可好,我好想听听城里头的事情,我长那么大,都没进过城。”她小拖油瓶似的跟着逸扉萧,逸扉萧心中急着和叶佩的月下之约,又没办法脱身,只能带着小拖油瓶一起过来了。
“倒还真是心急!”叶佩笑了一句,将剩下半餐饭落肚,便对着小娃道,“小娃,姐姐和哥哥有些事情要商量,你先回去吧,明天让哥哥给你讲,可好!”
叶佩语调温柔哄人,又保证了明日逸扉萧会给她讲故事,再见这个点,是该要回去了,只能再三和叶佩确定了约定,才不甘愿的走了。
叶佩对上逸扉萧尚激动的眼神,会心一笑,点头示意了下,就踏入了月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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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夜间的风,有些凉,但是还未是很寒,打在脸上,很是舒服,逸扉萧的呼吸,总是有些乱,他的大掌,无措的放在身侧,不敢看叶佩,又似乎很想看她,那模样,惹的叶佩忍俊不禁。
“这般忸怩为何?”
“我……”逸扉萧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倒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