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长春宫的路上,司马琰与俞馥仪一块坐在肩舆上,她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提点道:“这次是你运气好,正巧去向沈祭酒请教功课了,才没趟到这浑水,不然他们一个有太后罩着,一个有皇上罩着,就你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不就成了挨宰的那个?咱们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往后你自个多长点儿心,能远着他们便远着他们,别往上凑,省的便宜没赚到,却惹一身骚。”
司马琰抬起头来,也点了点俞馥仪的鼻子,摇头叹气道:“哎,母妃你也忒天真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人为的而已。”
“小兔崽子,竟敢打趣起你母妃来。”俞馥仪在他脑门上戳了一指头,然后问道:“你故意躲开的?”
司马琰得意洋洋道:“儿子刚一瞧见二皇兄去撩-拨大皇兄,就心知不妙,赶紧拉着徐士林去找沈祭酒了,这不,才刚离开没一炷香,他们就打成一团了……”
说完又贼笑道:“见大皇兄干嚎着往慈宁宫去了,儿子想着定有好戏可看,连忙跟在后头,然后故意在门口探头探脑让太后瞧见,于是就顺利混了进去。”
过了年,才六岁而已,六岁的孩子就聪慧成这样,这是要成精啊?俞馥仪扶了扶额头,真不知该自豪还是该无奈。
长春宫里,听风正带着小满在折腾俞绍仪送来的那十来只箱子,见俞馥仪回来,便呈了个簿子上来,说道:“娘娘,大爷送来的东西已经上完档子了,您跟三皇子瞧瞧,看中意哪些,就勾出来,奴婢单独收着,下剩的重新归置上档子,好给先前送了大奶奶见面礼的娘娘小主们回礼。”
俞馥仪随手递给司马琰,说道:“你先挑吧。”
司马琰却没接,给她推了回来,说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母妃还没挑呢,儿子哪能越过您先挑?”
俞馥仪又推了过去,无所谓的说道:“你舅舅是知道我的,晓得我什么都不缺,送来的都是些轻巧的小玩意儿,最适合你们这般小孩子玩耍的,你听我的话,只管去挑便是了,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司马琰固执的给她推了回来,一脸认真的说道:“儿子这么大了,成日里忙着读书识字弓马骑射的,哪有空玩这些个玩意儿?倒是母妃,除了每日请安,旁的时候都只闷在宫里下棋打马吊,正需要这些小玩意儿解闷呢。”
都说儿子粗心大意的,女儿才是母亲的小棉袄,可俞馥仪觉得司马琰就是她的小棉袄,有了这样贴心的好儿子,她还要女儿做什么?俞馥仪拿帕子拭了拭湿润的眼角,起身道:“你一片孝心,母妃岂能不成全?不过母妃自小便不曾玩过这些个玩意儿,还得你帮着母妃挑选才行。”
挑出来的,就放在长春宫,横竖休沐便会待在这儿,也能玩的到,跟送去他宫里无甚区别。
“好,儿子帮您挑。”司马琰兴致勃勃的跟上来,在十来个箱盖翻开的樟木箱子里穿来穿去,挑出了自行船、剑柄上镶嵌了五色宝石的小木剑、小金弓、飞镖以及狼牙哨等等一堆男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俞馥仪哭笑不得,也没反驳她,自个翻着簿子,勾了香料、花露、药材等入口的东西以及布偶出来,然后合上簿子,将其递给听风,吩咐道:“吃的用的一概不送,只收拾些赏玩的物事,太后是一等的,郑贵妃、安淑妃以及林昭仪是一等的,林昭仪以下从五品以上是一等的,从五品以下是一等的……尽快打发人送去吧,拖了这么些日子,别个还以为咱们不回礼了呢。”
听风羞赧道:“都怪奴婢身-子不争气,大爷大奶奶大姑娘入宫第二日便病了……”
“我不过随口一说,并不是怪你,你解释个什么劲儿?”俞馥仪笑着白了她一眼,又道:“回完礼后,下剩的你们便分了罢,虽是些小玩意儿,到底是打法兰西漂洋过海过来的,也能让你们在其他宫人跟前长长脸。”
殿内众人齐齐蹲身,笑嘻嘻道:“谢娘娘赏赐!”
“哼,别个都有,就连长春宫里最低等的粗使宫女粗使太监都有,偏朕没有,难不成朕在你心里连他们都不如?”司马睿一下从东梢间跳出来,吓了俞馥仪一跳,她扭头斥责听风道:“怎地皇上在这儿也不同我说一声,怠慢了皇上,你有几个脑袋够摘的?”
听风自然明白俞馥仪这是在指桑骂槐,忙配合的跪到地上,惶恐道:“娘娘恕罪,奴婢也不知皇上在此,不然一早就告诉娘娘了,便是借奴婢十个脑袋,奴婢也不敢隐瞒。”
“骂她做什么,朕从长春宫外头翻墙,又叫暗卫开了东梢间的窗户,悄悄爬进来的,她如何能知道?”司马睿挤到俞馥仪身边,气哼哼的呼了她一脸热气:“别以为你打鸡骂狗的,朕就不计较你分东西将朕忘在脑后这事儿了。”
“好好的大门您不走,偏要爬墙,若被人瞧见了,您是皇上,人家不敢说您有失体统,只会将罪名扣到臣妾身上,说臣妾逼的您爬墙,回头臣妾被人治死,那也都是您害的。”俞馥仪推了他一把,站起身来,走到炕桌对面的锦褥上坐下,冷冰冰的说道:“臣妾不跟你计较就罢了,您还有脸跟臣妾要东西,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