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什么?”唐宁问他。
“就赌, 只凭我们两个人, 就能将这个魔神重新压制。”司无岫偏头与他对视, 目光中充满了自信,“阿宁信我吗?”
“不等其他人过来了?”
司无岫道:“其他人来助战, 也未必有我们二人合力的效果好。”
听他说得如此笃定,唐宁对他的提议实在是好奇:“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阿宁,你现在能同时使用两式驭灵术吗?”司无岫认真问他。
唐宁犹豫了一下, 点点头:“我可以试试。”
从前在天湘修院的时候,唐宁最多就能用一种, 不过在昊山秘境得到玉山道人的传承之后,他不但实力得到了提升, 对驭灵术的理解也比以前更深刻。
尽管没有尝试将两式驭灵术一起使用过, 唐宁却有种自信, 觉得自己如今能办得到。
“好,我需要你同时使用‘连心’和‘驭灵’。”司无岫道。
驭灵术共分四式:“连心”“养灵”“附灵”“驭灵”。
“连心”可读取目标心中的想法, 甚至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对方。唐宁好几次就是用这一招听到了对手的心音,能够预判别人攻击的方向。
“养灵”则是一种长期修行, 每日通过内力的循环,培养自己的驭灵之力, 增加自己与契约妖兽之间的默契。这也是唐宁的断魂蝎和一般的宠物不一样的原因。
“附灵”就不必说了,唐宁已经在王家大宅用过一次, 短暂地将自己的魂魄依附在对手身上, 扰乱其行为, 不过风险也比较大。
“驭灵”是所有招式中最难的, 是控制目标做出自己想要的行为,不论敌我。只是用在对手身上时,控制的时间会相应变短,因为对手会不断抵抗,试图摆脱这种控制。
这四式里面,前三式唐宁都比较熟,唯有“驭灵”他从未对自己的对手用过。
不过这也无妨,只要融会贯通,用起来也能很快上手。
“可以,你想我怎么利用这两式?”唐宁看向司无岫。
“对我用‘连心’,对魔神用‘驭灵’。”司无岫微勾唇角,“我不会抵御阿宁的内力,你可将大半的妖力都放在此魔身上,等我说对他出手的时候,你再动手。”
“好,我会尽力一试!”唐宁握了握拳,闭上眼睛,迅速进入驭灵术的状态。
他先将神识分出一部分,和司无岫之间筑起一座看不见的桥梁。
往常唐宁要读取那些灵物的想法时,越是机灵的妖兽,就越要花费时间。然而在进入司无岫的心灵时,唐宁几乎是一路畅行无阻,确实如司无岫所言,他没有半点抵御。
换成是其他的武者,就算嘴上说不会抵抗,身体还是会本能地对外来的入侵进行反抗,可见司无岫对自己的身体控制已经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程度。
唐宁在运转“连心”读取司无岫的想法时,突然听到对方在心里说了一句话,不由得瞪了司无岫一眼:“大敌当前,你说点正经的行不行?”
“看来阿宁已经成功了,是不是?”司无岫对他莞尔一笑,眼中多了一分赞赏。
唐宁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是故意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想测试一下“连心”有没有成功。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那么说吧,万一自己没控制好力道,绷断了他们之间的桥梁该怎么办?
司无岫敛起笑容,面对正用恨意滔天的眼神盯着他们的月魔,严肃郑重地对唐宁说:“眼前的魔神,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封印里的都不同。”
“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这魔头肯定很能打。”还把司无岫的剑都给折断了,唐宁现在看到地上的断剑,就很想冲上去揍月魔。
可是唐宁必须忍耐,因为事实上他一个人揍不过对方。
“不,我是指……”司无岫仔细观察道,“他的脑子还很乱,和过去那些擅长蛊惑人心的魔神不同,他一开始连我们是谁都没分清,如今也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只想将我们杀了泄愤。”
唐宁立马领悟道:“对啊!以前我见过的那些,都好像对我非常了解,擅于利用弱点来诱惑人,但这个就……莫非是因为封印不同的缘故?”
封印的手法不同,对月魔的压制程度也不同,这个封印虽然年代更为久远,可是压制的力量似乎比六圣联手更强,所以造成了月魔的记忆错乱。
一开始,他甚至还把司无岫当成了元氏的先祖!
“所以我说可以赌一把。”司无岫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唐宁点头道。比起狡猾奸诈的魔神,眼前的月魔虽然实力更强,却失去了理性,暴躁狠戾,相对而言破绽也会变多。
司无岫又在心里说了一句话,便手持白虎铠化成的剑率先朝月魔刺去:“阿宁,准备!”
唐宁站在他身后,倏然运转妖力,利用妖皇袍飞上半空,对月魔用上了“驭灵”一式。
空中仿佛垂下了无数双透明的手,将月魔正要抵挡剑气的手拉得微微一滞。
月魔用力撕扯,却觉得手臂上似乎有千钧之力,拖动他的手臂违背自己的内心而动作:“你……是你!你该死!”
月魔怨毒地看向唐宁,正要指挥蛊虫去袭击他,却没有留意到转瞬即至的剑锋,“噗”地一声直接刺入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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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被剑捅穿了一个窟窿,暴躁地怒吼一声,一掌拍向司无岫!
那无数双透明的手又挡在了月魔的面前,将他的手臂带得往里一扭,令这一掌非但没有拍到司无岫的身上,反而打在了被剑刺出的伤口上!
“啊啊啊啊!”月魔狂吼一声,瞬间身上爆发出更浓郁的黑雾,黑雾凝成的头发也尽数炸开,在血红月光下,显得更为瘆人。
月魔的胸口渗出黑色的血,伤口周围缭绕着一圈黑雾,他低头看了一眼,又对唐宁和司无岫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蛊虫前赴后继地扑向伤口,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一点点将伤口填补完整,随着月魔的动作,不过片刻,伤口便恢复如初,根本看不出受了伤。
“怎么办,他没有实体,就算打伤他,还能用蛊虫来疗伤。”唐宁在空中后撤两步,挥手吹飞那些追上来的蛊虫。
月魔冲到泉眼边界,不断释放蛊虫去攻击唐宁和司无岫,尽管他无法离开泉眼的范围,蛊虫却没有这种限制,他便用黑雾做成两只巨大的手,控制着它们分别攻打唐宁和司无岫
“怎么了,你们不来封印我了吗?”月魔狂笑道,面容狰狞扭曲,眼神充满不屑。
司无岫丝毫没有理会月魔的挑衅,他对唐宁道:“蛊虫也不可能无穷无尽,总有他用完的时候。只要我们加快速度,让他应接不暇,不说能耗光他的蛊虫,至少可以一点点磨灭他的力量!”
“好!”唐宁咬咬牙,拼了!
两人再次配合,协力进攻。
剑气纵横,凌厉锋锐,司无岫每一击都落在月魔身上的薄弱之处。而唐宁则用“连心”读出了司无岫心中所想,几乎与他同一时间出手,配合着拖延月魔的动作,可谓天-衣无缝!
地上满是被斩落和被毒死的蛊虫,像下雨一样扑簌簌落在地上,越积越多。
月魔也越来越暴躁,为了摆脱“驭灵”的那些缠人的手,他倾尽身上所有的力量去抵抗,还要避开司无岫的剑气和剑招,已经渐渐力不从心。
“不……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月魔突然怒吼一声,浑身气息再变,黑色雾气骤然浓缩回来。
放出去的蛊虫在他身上又紧紧裹了一层,这一回月魔的身体变得更为凝实,行动间动作也变得越发的快,甚至力气也是从前的几倍!
“我要你们死!”月魔快速袭向司无岫,一拳砸向他的胸口。
白虎铠及时在司无岫的胸口上幻化出一块护心甲,质地相当坚实,可这一拳砸在司无岫身上,却还是令他皱起了眉,身形往后倒退了数步。
“无岫!”
“阿宁,不必管我,当心你身边!”司无岫冲他大喊。
唐宁猛地转过身,对袭向他面前的月魔露出惊愕的表情。
月魔笑得越发狰狞:“我先杀了你,再杀了他……”他刚才就等着将两人分开,各个击破的这一刻,复仇的快意涌上心头,令他不由自主地狂笑。
然而月魔定睛一看,却发现面前的人也在笑,而那笑容让他心底突然一慌。
唐宁眨了眨眼,张开双臂,两条血线从他的指尖钻出,像两条红色的鞭子。
随即,他的脑海里多了几枚古朴的符文图案,这并非唐宁的记忆,而是司无岫通过“连心”向他传递的消息。
唐宁虽然不认识这些符文,却能依样画葫芦,双手不断挥动,以他体内的妖血为墨,转瞬之间就已经描摹出十数枚符文!
月魔反应过来,想要往后退时已经太晚了,十几枚符文在空中迅速将他包围,形成一道道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困缚,令他动弹不得!
“驭灵”也在帮忙束缚月魔的手脚,符文与妖力一同牵制着月魔,与此同时,司无岫长剑已至!
利刃照着第一次重伤月魔的地方,精准地又刺了一剑。“我猜,即便是有蛊虫的修补,你这胸口上的伤还是最脆弱的地方。”司无岫冷笑,“我可说对了?”
月魔发出一声惨嚎,周身气息紊乱而暴动,他剧烈地挣扎着,狂吼着,释放出所有的蛊虫和蛊毒,凄厉刺耳的叫声响彻云霄。
“你们……你们该死啊啊啊!”
月魔脸上泛出痛苦的表情,将所有的黑雾调动起来,不断地修补自己的伤口,然而无数的黑色蛊虫却在接触到伤口的那一瞬就变成了尸体,根本无法用来填补。
“这是……怎么回事?”月魔疑惑地低下头。
“被你折断的绿影剑里有阿宁的蝎毒。”司无岫也低头瞥了一眼那个伤口。
“你徒手将其折断,毒素便已经渗入了你的身体,巧妙地潜伏起来,剑灵借着毒素将你的弱点告诉了我。在我一剑洞穿你的胸口之后,你急忙用蛊虫疗伤我就看出来了,这里是你的死穴,于是等到第二次刺伤你这个地方,我便让绿影剑释放蝎毒,毒死所有蛊虫,你的伤口便永远也好不了。”
司无岫说话时还不往将剑又捅入一分,连喘息之机都不留给月魔。
因为一旦对其心软,丧命的就会是自己。
“阿宁,就是现在!”司无岫对唐宁喊道。
“了解!”唐宁双手在空中又画出十几枚符文,加重了对月魔束缚的力道。
同时,他利用脚边的石阵与玉山道人传承中的阵法,以石阵为阵眼,将月魔困缚其中。随着他念咒的语速越来越快,月魔的身影也在逐渐模糊,地上的蛊虫也融化成一滩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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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魔不甘地尖叫着,怨恨地看向唐宁和司无岫。
眼见最后一道封印即将完成,月魔大半个身子已经重新埋入土中,月魔极其不甘,将体内最后一点蛊毒逼至喉间。
“阿宁,当心他使诈!”
月魔脸上带着扭曲的笑,从口中射出一支黑色的毒针,直直朝正在施术的唐宁而去。
司无岫见状立刻扑身而上,抬起手以白虎铠替他挡下这最后的暗算。
月魔发出怨恨而不满的叫声,毒针在他的身体彻底埋入地下之时也散成了一团淡淡的黑色雾气。
司无岫放下手臂,正要去看唐宁的情况,就见黑雾骤然向他飘了过来,抢在白虎铠幻形之前扑到了他的脸上!
“无岫!”唐宁睁开眼时,就看见司无岫的脸上缭绕着一团黑雾,他立即打出一枚符文,也不管这符文究竟有什么含义,总比他的暗器要来得强。
黑雾在符文触碰到的时候就彻底烟消云散,只留下咬牙忍耐的司无岫。
“你没事吧?”唐宁一边从衣袖中翻找解毒-药,一边朝他走来。
“你先别……别过来!”司无岫抬手捂住自己的半边脸,微微低头,往后退了两步。
左脸灼灼燃烧般地疼痛,司无岫站在水边,低头匆匆看了一眼,便是瞳孔一缩。
唐宁不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你总要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不过去我怎么帮你查看伤势,替你解毒?”
司无岫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自己的手,别开视线,眼神黯然:“如果我变丑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朦胧月色下,司无岫的左半边脸被蛊毒沾染,形成一道道黑色而不规则的斑纹,像烙印一般,将那张完美无缺的脸生生破坏。
如果说他的右半边脸好看得宛如天神下凡,那么左半边脸就形如地狱修罗,令人看一眼都要皱眉。
但唐宁非但没有皱眉,还好笑地看着他:“你更丑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这算什么?”
顶多就是纹身而已,唐宁以前也不是没见过那些在脸上纹大片符号,把自己纹成个鬼的人,相比之下,司无岫这个还真不算什么。
最初他们去东郊村时做的易容也很难看,至少眼前这个司无岫还是能看出依然英俊的五官的。
司无岫不确定地看了唐宁一眼:“当真?”
“我保证,就算你变成这样,我还是很喜欢你。”唐宁凑到他面前,在司无岫的唇上亲了亲,“而且这蛊毒又不是解不开,你也不会一直是这样的。”
尽管司无岫并不以自己的容貌为荣,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唐宁也知道他其实对自己的容貌还挺自信的,要不然也不会经常来“色-诱”,每当司同学用那张脸演戏时,唐宁都拒绝不了他。
突然间被“毁容”,换成是谁都没法接受,更何况是“天下第一美人”。
“先给你上药吧,就算不能治好,也能缓一缓蛊毒。”唐宁淡定地说,拿出玉荷为他配的解毒小药丸,揉碎了替司无岫细细抹上。
遇到这种事情,两个人当中必须要有一个人冷静下来,否则一起慌了神,乱了阵脚,地底下的魔神会很乐意看到他们拆伙的。
何况唐宁真心不觉得这就叫丑。
总比什么大小眼、歪嘴巴、没眉毛什么的要强吧?那些黑斑看久了不还挺个性的嘛。
司无岫眼帘微垂,在唐宁离得近时,忍不住微微动了一下。唐宁立刻扳过他的脑袋:“你别乱动,这样我怎么上药?”
“你看见这些伤痕,就不觉得恶心?”司无岫哑着嗓子道,被唐宁的视线盯着看时,仍会不禁想要别开脸。
“真不觉得。你再扭头,我就不让你摸尾巴了啊?”唐宁威胁他道。
司无岫果真乖乖地站定,一动不动了。
上药期间,司无岫的目光一直跟着唐宁走,唐宁往旁边挪上一步,他也的目光也紧随着唐宁挪动些许,生怕一个错眼唐宁就不见了似的。
唐宁心里又好笑又心酸,他从未见过司无岫这样紧张的时候。
上完药后,他不禁又捧起司无岫的脸,在他的嘴角上轻轻一碰:“哪怕你一辈子都这样,我也不嫌弃你。你看,我也没法化形,耳朵和尾巴都收不起来,你也没嫌弃我啊。”
“那怎么能一样,阿宁自从有了尾巴,就变得更招人了。”司无岫的声音有点闷,手臂环抱着唐宁的腰,摸了摸他身后毛茸茸的尾巴。
看在对方情绪正失落的份上,唐宁就不跟他计较尾巴被摸的事情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也没关系,咱家有一个好看的就够了,要那么多也没用,又不能跟街边卖画的人要肖像费。”
“嗯,咱家。”司无岫牵起嘴角,目光仍跟着唐宁的动作走。
见他收起小药瓶,又从芥子石中拿出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是他们在卅山城举办月老节的时候买的。唐宁那天玩得有点疯,新奇好玩的东西买了一堆,最后玩腻了就都堆在角落里,而今正好可以利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