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光阴悠悠,转眼已经过去十年。
此刻将近巳时,天际一轮金红耀眼的旭日越升越高,山林间的氤氲薄雾逐渐开始消失,视线也随之清朗起来。晞白遥遥眺望了一眼,离山脚大路约莫还剩一箭路程。转身回头看去,躺在竹椅上的沈义山脸色素白,恹恹阖目,已经不复平日的精神。
自今天早晨山顶出发起,一连翻过了好几座道路崎岖的大山,晞白见五蕴、六尘都是一头大汗,于是问道:“不如停下,先歇一会儿再说?”
二人忙道:“少爷,不妨事的。”
“都是习武之人,哪能这么点苦都受不住?”沈义山闻言睁开双眼,也朝山下看了看,“没多远了,到了山下自有轿子来接。”
说起来,沈义山在城中还有一座不小的府邸。因为沈义山的旧疾越来越重,挨了许久也不见好转,所以决定下山回府调养,方便找个好大夫仔细瞧病。
不过从那次下山被抓以后,晞白再也没有私自下过山去,随着年纪渐长,性格也变得越发沉静似水。直到十四岁那年,先皇明帝驾崩、皇九子登基尊为桓帝,沈义山说天下已经太平,这才让晞白每年生辰回府一趟。
如此说来,自己应该回沈府庆生过六次?晞白微微摇头,大概是因为在山上住的久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倒是对山下的热闹颇不习惯。
到了山脚大路口,果然早有小厮守着轿子等候,众人都是归心似箭,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回城内沈府。沈夫人领着人出来迎接,一脸忧色道:“老爷,怎么病得……”当着众位家人忍住话头,抬头看向晞白道:“仿佛是又长高了一些,也更精神了。”
晞白还礼道:“多谢二婶挂怀。”
“别站着,先进屋再说罢。”沈夫人稍稍侧身,似乎不太愿意承受侄儿的礼。
沈义山回房换了衣衫,一身青石色的长襟对开文士通袍,大概是病中失了锐气,反倒显得气度颇为儒雅大方。沈夫人看着自己的丈夫,叹气道:“山上气候阴寒、潮湿多雾,你身上本来就有几处积年旧伤,长年累月住在那深山里,自然对身体不大好。早些年总不得下山,眼下国中世道太平安稳,不如你们都回来住,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沈义山颔首道:“嗯,这段时间暂时住在府中。”
沈夫人显得十分高兴,笑吟吟道:“我已经让丫头们去收拾,好在晞白的房间一直有人打扫,倒也干净,等下便可以去歇息。”
晞白与沈夫人并不熟悉,不过见面几次,只记得每次生辰回府,二婶都会细心的忙着为自己张罗。但对于自小与人疏离的晞白来说,能够有人如此温柔的对待自己,已是极其疼爱,因此很是敬重这位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