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温是个文人。
文人心中有着一腔赤诚,是那么热烈的爱着真、爱着善、爱着美, 甚至爱着一切的壮阔和荒芜。
文人对于爱情, 也总是有着真切的向往。
……虽然总是不乏花心的文人。
他们的感情太过于丰沛, 就是一阵子一阵子的。
这会儿见到了一个人,那充沛的感情上头了,是真的爱到欲之生。觉得那人是自己心中最美的一位,万千世界、四方天地, 就没有比得过那人的。
甜言蜜语、海誓山盟,没有什么话不能说, 没有什么誓言不能允诺。
但是这个劲儿下去了,这个坎儿走完了, 也就不爱了。说不爱, 就是不爱了;说没有激情了,就没有激情了。
他还真不是在骗你。
他就是纯粹的渣。
感情来得快, 去得也快。那么再来也是快得很。
又见到一个人, 自然是又爱上了。重头再来一遍,对着这人允诺来生、许诺三生,说着我要和你平淡度日、安稳到白头。
之后再见到别人,他还会爱。
文人重情, 文人薄情。
他们对于“情”看得重,又似乎看得轻,只要自己随心所欲能快乐, 不必理会这这那那, 更不用在意良多。
而这些在桑温这里, 却都不是这样的。
桑温望着房间的墙壁。在心底悄悄的问自己,什么是爱情呢?
爱情总是有很多种的。
那么自己如果有一天渴望爱情,有需要什么样子的爱情呢?
他是那么清晰理智的人,很快就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要完全的懂得、要全部的信任、要绝对的偏心、要永恒的不背叛。
他太贪心,他容不得一点点的不完美。
他觉得这样的感情,直到相伴到双方都消散在宇宙中,直到双方化作尘埃的时刻。
才值得叫一声爱情。
桑温的两辈子,都没有一个完满幸福的家庭。
他没有见识过父母相爱的氛围,对于爱情也没有直接的接触了解。
他对于爱情,未尝不是寄托着自己全部的感情。
希望那爱情也是亲情,也是友情。相濡以沫,相互守护。两个人便是两个人,再没有旁的什么。
“喜欢的人”对于桑温来说,一直是个不存在的假设。
他从来没有过喜欢的人。
即便起笔就能写出行行情诗,即便写起来爱情可以娓娓道来动人的故事。
即便大学时期凭着一首《悼亡妻》曾轰动中文系落泪,引得教授亲自敲开宿舍门,关怀这个身世坎坷的苦命孩子;即便教书时期散文写了一沓,感情充沛到连文学院院长都以为桑教授是个浪子。
但是他清楚明确的知道他只是个过客而已。
知道自己却从始至终,是一位旁观者。
桑温只是将手插^进裤袋,在别人的故事外静静一站,不关心那些美丽的爱情是怎样起承转合的。
冷眼瞧着,从不放在心上。
写尽千篇,两手却依旧空空。也是文人的一点儿小苦楚。
不过他仍然觉得。
如果爱情成了将就和敷衍,那也没什么意思。
飞蛾扑火也好,平淡如水也好。
桑温要的是全部的偏心。
等等。
想到这里,他一个起身,下床站在地上。
神色中微微带了几分懊悔。
什么情况?一个人躺在这儿想这些,还纠结了这么半天。当真以为自己十九岁呢?
出了房间,客厅里面图巴巴正和元沧在吵架。
桑温觉得有意思,他俩怎么吵起来了?就站在一旁看。
图巴巴顶着一头小卷毛,气气的:“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反正在你心中,你就永远觉得你哥哥是对的!觉得你哥哥是好的!”
“本来就是!”元沧向来不会吵架,他性子软,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少。
如今试图在吵架的时候给自己增加威势,直接站在了凳子上,比图巴巴高出一截。
站在凳子上,又高又威风,元沧挺着胸脯,直着腰杆,对着图巴巴,开始凶。
声音软软糯糯的,却语气非常坚定强硬:“本来就是!”
他又重复了一遍。
给图巴巴气了一个倒仰。
图巴巴正要再说些什么,桑温从后头走过来了。
也没问他俩在吵些什么,立在元沧站着的的凳子边上,对元沧伸出手,摊开。
“下来。一个踩空,再摔到你。”
他声音清朗如风,淡淡的。
元沧瞥了图巴巴一眼,按上桑温的手,借力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然后躲在桑温身后,手拽着桑温的衣服,悄咪咪探出头来,对着图巴巴无声的:略略略。
图巴巴:“……”
气啊!
暑假的时候桑温忙着《远方》的事情,图巴巴也没回家跟着忙前忙后,终于让《远方》走上了正轨,正式以周报的形式和大家见面。
忙忙这个,忙忙那个,一转眼也就开学了。
大二,来了。
大二对于桑温最友好的一点就是,汉字课的讲师不再胡言乱语了。
他也不用因为每次上课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盯着讲师,而被讲师叫起来和蔼的询问:“同学,你是胃痛吗?”
庄周的汉字解析论文发布已数月,足够所有的学者和研究员将其上下严谨分析考据清楚。
整个汉字破译处和汉字研究的各种圈子,带着满心的震撼承认:论文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