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处在时间当中的时候, 往往不会觉得时间过得有多么迅速。
一天一天一日一日,你在奔跑的同时,时间就是这么过去。
只有在一切忙碌稍稍停下来的时候,才会猛然间回头发现, 自己已经走过了那么远的路。
已经傍晚。
“桑主编回见!头版的事情我们明天十点开会,您别忘啦!”
“主编明天见!路上注意安全!”
“主编记得看一下我发给您的那篇文章!哇看得我直接哭了!”
桑温从《远方》的编辑部走出来的时候,望着天边的余晖, 和不远处游^行示威的大批群众。
那些人在警队的协助下井然有序、浩浩荡荡的走过街道,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愤怒至极却极力克制的样子。
他们举着横幅,打起来的标语上面写着的文字语气激烈。
【搜剿!彻查!把书还给人民群众!把精神力还给人民群众!】
【如果知识面前不平等!联邦何来平等可言!】
【所有贵族都要以罪论处!压死骆驼的稻草不是最后一根!是每一根!】
已经二十年过去了。
桑温看着那些人走过来又离开。
他低头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神色温和的和一旁路过的一位老先生点头问好。
老先生对他笑笑, 一脸慈祥, 只觉得这青年人哪里都是好的。
身形高挑,面容清朗俊秀,玉树临风。
满身尽是儒雅的书卷气, 气质也是内敛的温润, 给人的印象上来就是极好的和气亲近。
再加上这人刚从政府的楼里走出来,一看就是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的样子。
哎呀。这老人叹了一声。
真是个为联邦奉献的好青年啊!
老先生自然是没有看见,这个他脑海中的好青年, 在看着远去的游行队伍的时候,黑色眼眸中的一闪而过的微光。
二十年了。
“我刚从战舰回来!”雁北冲过来, 在桑小文面前顿了一下, 直接停住。
雁北已经不再像年纪小的时候那样, 会分不清自己的名字和第一人称的区别, 会拿名字代替“我”,会一口一个“北北”的称呼自己。
但他脸上还是一样的雀跃的笑意,似乎这二十年在他身上一切都并没有改变:“我第一时间就想见你!”
“若不是战舰不让随行军人带任何有生命的物体,我应该把你带去的。”
雁北在这时候说的你,指的是桑小文吗。但是他还是看了一眼窗台上的,那盆开得正艳红的花。
桑小文跟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那盆花,也想起来所谓的“花仙子”,眼底带上更深的笑意。
其实它是活不到二十年这么久的。
只是桑小文一直学着控制自己的精神力,也随着自己精神力的不断增长,试图将精神力灌注进去那花里。
她不仅早就学会用精神力维持模仿着人类的成长速度,也在几次尝试之后,成功的可以为那盆花保持生命的延续。
那花居然一直就这么活了下去。
她记得她将自己成功把精神力灌注给生命的事情,告诉爸爸的那一刻,爸爸复杂而沉思的表情。
桑温在那一刻确实想了很多。
就像李白可以直接凭空将已有的精神力化作三尺青锋一样,汉字能操纵的精神力水平高出了人类太多。
在精神力的领域,它们才是真正的主人。
站在雁北面前的桑小文已经是漂亮的大姑娘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对上雁北的眼神,她能看见他眼中的喜悦和调侃。
“你自己都不相信啦。”她这么轻飘飘的感慨一声。
雁北沉默了一下。
他一身军装穿得笔直挺拔。面容中的成熟棱角,早已确定他不是曾经的小孩子了。
只有小孩子会一直相信童话,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花仙子,相信自己家窗台上的那盆花,就会变出一个漂亮可爱的红裙子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就是花仙子。
而长大之后,小孩子也成为了大人,懂了很多事实和真理。
明白了所谓的花仙子不过是一个故事,明白了总是来找自己玩的小姑娘,一定会有更深奥的身份和故事。
雁北一直做的就是装傻。
而现在桑小文将这件事情说穿之后,他反倒有些手足无措。
看起来不像是刚刚接受了舰队表彰的许多女孩子的梦中情人,就像是那年那个,因为被父亲冤枉尿床,而慌乱到不知所措的小孩子。
“如果你不肯说……”雁北还是开口。
声音坚定而有力。
“我永远都不会问的。”
他再次强调:“我说的这个永远,就是我的一生,我能活着的每一天,我都不会问。”
军装让他一身正气,二十年的青梅竹马,倒是让桑小文在这一刻对着穿着军装的雁北有些陌生。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脑子里有些乱。
一会儿想对着雁北生气,气他自从进了军队之后,就总是一口一个“我能活着的每一天”“我活着的时候”;一会儿想抱雁北一下,想委屈想哭,想问明明就是一眨眼的时间,怎么那个皮实捣蛋的孩子就不见了,只给她剩下个这么会气人的雁北。
“我会告诉你的!”
桑小文抹了一把眼睛,背过身去,记起来爸爸的话:“虽然不是现在,但是绝对不会远啦!”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吗?”
元沧看着桑温换下来了在编辑部工作时候穿的衣服,却并没有换家居服,而是去拿了一套更加正式的着装,于是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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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温抬手拽了拽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