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于暗夜策马,奔驰一路,天明时分,已经能望见京城的城门了。
城门外已经等了许多要进城的人,人多易乱,因此等会儿城门开启的时候,是最易蒙混过关的。
城内已经事先做了准备,不愁入城之后的活动,然麻烦的却是入城这一关,毕竟他这副模样生的实在不俗,若以寻常打扮,肯定是进不去的。
一切均是事先查探好的,树林中,慕容啸再度更换衣装,扮作普通农家子弟的模样。他体格强健,并不似一般贵公子那般文弱,再往头脸上扑一层灰,低眉垂目,故意掩去目中杀气,加之一身粗布衣裳,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异样。
同行几人皆已改了装束,慕容啸亲自查看过,见并无异常,便要去到城门口,只等着城门一开,趁乱入城。
这个当口,较他年长些的近卫宋贺再一次劝他,“世子,您不如留下,您放心,属下等拼死也一定将徐贼的狗头提来见您。”
宋贺口中的“徐贼”,乃是安定候徐士贤。
而正是这个徐士贤,于去年秋日派杀手将南巡的越王刺成重伤,以至于到现在仍卧床不起。
此人除过安定候的侯位,还另有两个身份——徐贵妃的亲哥,以及内阁辅政大臣。
其子徐昌茂现任京卫司指挥同知,手中掌握着京郊大营几万大军。
综上所述,此人几乎在京城只手遮天,并不是随手便能碾死的蚂蚁,而慕容啸毕竟是藩王世子,未经朝廷准许私自滞留京中,一旦被发现,将是极重的罪。
作为忠心的手下,宋贺虽理解他报仇心切,但他的安全更为重要。
然而令他无奈的是,世子爷却并不在乎。
慕容啸来京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此时正是最好时机,就算徐家再位高权重,他也绝不会放过。
他冷笑一下,语气坚决,“不过是杀贼而已,何谈拼死?放心,本世子今次定要亲去。”
呵,杀个姓徐的,还不至于令他要到拼命的地步。
近卫便明白了,不再多言,随他一同去往城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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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春日散漫,暖洋洋的南窗底下,纯白的长毛猫慵懒的翻了个身,华丽的丝绒地垫上,博山炉慢悠悠的散出细细的烟柱。
皇后手握一本佛经,心不在焉的翻着,耳边冷不防的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抬眼看去,见是方才遣去漪澜殿的宫女香云。
香云朝她福了个礼,“娘娘,奴婢已经去看过了,孟贵人确实仍在病中,太医院半月前就已经记过医档的。”
皇后目露诧异,搁下佛经问道,“到底是什么病,半月了还不见好?”
香云道,“奴婢问过太医院,据说起先只是风寒,只是不知为何,孟贵人服了药后并不见效,一直绵延至今。”
皇后闻言心间沉吟,一场风寒半月还不见好?看那丫头的身子板也不像那么弱的啊,莫不是被那徐狐媚子暗下了黑手……
不过并不太可能吧,自己只是打了个主意,都还未实施,那徐狐媚子又怎么会未卜先知,知道她看上了孟玲珑呢?
在心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皇后便没再多想,只是说,“这事情倒是赶巧了,不过既病着就好好养着吧,本宫另想办法就是了。”
香云道了声是,却见皇后想到了别的事,竟忽的一笑,“今早听闻,徐贵妃的侄子惹了场官司,去青楼喝花酒,却把人打死了,被都御史一本参到了金銮殿上……啧啧,可真给她们徐家长脸啊!”
朝廷命官逛青楼已是大忌,居然还闹出了人命,看来今次徐贵妃娘家的麻烦可不简单,怪道皇后会有如此好心情呢!
身为忠仆,香云在旁提醒道,“那徐贵妃一向最会护短,料定今次一定会向皇上求情,娘娘可一定要看好,别白白失去这个机会啊!”
皇后高扬下巴,哼了一声,“那是自然,本宫今次新账旧账一起算,要叫她永不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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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澜殿不能与富丽堂皇的中宫相比,通常一过正午,屋子里头就再难寻到多少阳光了。
如此夏日里倒是清凉,但其他时候未免有些阴冷。
玲珑身上披了毯子,慵懒的斜倚在美人榻上,屋外小厨房里熬好了药,苦味隔着窗弥漫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