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张氏率先出声问道, “这好端端的, 为什么要迁咱们来京?这般褒奖, 手笔也太大了些吧?”
将外放临安的一家人迁来京城天子近前, 表面看来, 对于孟家可是天大的喜事, 这当家主母的反应里, 却反而着急多于惊喜。
说来也是,且不论此举背后意义如何,张氏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江浙人士, 现在娘家人和两个女儿都还在临安呢,这个年纪了,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这冷不防的叫人搬家, 还是一下搬这么远,一时之下, 着实令人有些难以接受。
尤其眼见夫君也并不是多么高兴的样子, 张氏更加着急, 慌忙去看婆母, “娘, 这事儿可怎么办啊?”
孟老太太虽也意外,却还没至于这么不淡定, 道了声“莫慌”,看向长子, 问道, “你可领旨了?”
孟侯爷道,“陛下金口语言,如此皇恩,岂有不受之礼?”
说着看了看张氏,又特意解释道,“此乃圣旨,咱们拒不得。”
的确,这世间不管什么事,只要从皇帝口中说出来,便是拒不得的。张氏虽明白这个道理,还是忍不住重叹一声,“在临安时我就觉得,这趟进京不简单,这才第一天,就碰上这么大的事了,搬家搬家,那么多人,又这么大老远的,谈何容易?”
张氏放不下的,乃是多少年来,在临安生活的根基以及亲眷之间的脉络关系,孟老太太的目光自然要比她长远些,闻言道,“当年我和你们爹将家从登州搬到临安,又岂是容易的?凡事不过人为,底下自有管家下人们料理,你多操些心便是,不必这样慌乱。”
这么多年了,婆母倒难得开口□□她,张氏此时一听,立刻乖乖道了声是。
又听一旁的夫君孟侯爷道,“娘说得对,这消息的确突然了些,不过也无需惊慌,府里这么多人,宅邸需要先进行修缮,慢慢收拾着吧,不着急。”
他倒是淡定,这么多年了,总是这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性子,张氏无奈的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反驳,应了声好,想了想,又问,“那兰心蕙心她们怎么办?要不要想办法,把亲家们一并弄过来?”
这话一出,都不用孟侯爷再说什么,儿子孟林皓便开口道,“娘,二位姐姐都是有婆家的人,您就不必操心了……”
孟侯爷也道,“这都是小事,慢慢来吧,眼下你们做好准备,先进趟宫请安吧。”
这话说的是,她们此次进京的便是为了参拜新帝新后,现在爷们儿们拜见了新帝,女眷们自然该赶紧去拜见皇后才是。
孟老太太便点了点头,“今日天晚了,待明日一早,咱们便进宫吧。”
张氏只好道了声是,只是思及要搬家这件大事,眉间仍有些化不去的沉重。
而相较于大人们心间的复杂难言,浑然不知愁滋味的孟家四姑娘却是心间大动。
进宫……
老天,她还从未进过宫呢!
先是新皇降恩命他们迁京,眼看着明日又要进宫了,这近一个月的旅途之苦,果然没有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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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谢恩这等事,宜早不宜迟,于是第二日一早,孟家三位女眷便穿戴整齐,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新帝登基大典在即,这几日,那些如孟家一样,原本在外地的权贵们纷纷入京参拜新君,因此,宫门外也是格外热闹,孟老太太她们虽是已经赶了早,然待即将到达宫门外的时候,依然免不了地排起了长队。
从临安出发的时候,还是盛夏,待一路到达京城,已经入了秋,加之京城地处北方,此时,天气已经明显凉了下来。然尽管如此,马车里待久了,依然难免憋闷,尤其今日为了进宫,几人都是身着正装,这衣裳一层层的穿在身上,难免有些冒汗。
孟芷心撩帘瞧了瞧外头,望见那些排队等着进宫的车队,不由得感叹,“这么多人,要等到何时啊?”
孟老太太年纪虽大,却依然坐的端端正正,闻言道,“既来之则安之,这种事急不得,耐心等着吧。”
孟芷心只好应了声是,心里却悄悄烦躁,再这般等下去,早起精心上好的妆容岂不是要花了?
正腹诽间,忽听祖母又开口道,“丫头,皇宫可不是寻常地方,人多眼杂规矩重重,你今日一定要当心些,凡事低调莫张扬,万不可造次。”
孟芷心愣了愣,心道老太太这话实在太有针对性,仿佛她打定主意要生事似的,其实她哪里有呢?心间存着的,不过好奇心居多罢了,只是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当上皇后,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有心想辩解,然眼见祖母神色严肃,只好再度点头应是,“祖母放心,我都记下了。”
孟老太太这才颌首,一车人继续等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