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茕娘的及笄礼之后, 宫中和礼部就开始忙碌起来。原本要准备封后大典至少也该半年的时间才足够, 赵瑕却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朝臣们盼了这么久, 总算等到赵瑕松口成婚, 心中比他更加着急, 故而也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一点。
时间紧也就罢了, 偏偏还不能有半点敷衍,谁让这位皇后还是承平帝的心头肉,谁敢怠慢?只是即便如此, 赵瑕却仍旧不满意。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后的居所,礼部尚书按照历年的惯例,请求修缮坤宁宫, 谁知赵瑕大笔一挥, 直接就将皇后的居所改在了乾清宫。
礼部尚书当场就傻眼了,这历代皇后可都是住在坤宁宫的, 即便是晋文帝与兰皇后那样鹣鲽情深的, 当年也没有帝后同住一宫啊!
礼部尚书不敢擅专, 火急火燎地去问了几位阁老。
章阁老自从接连受挫, 最近又恢复到了曾经安静如鸡的状态, 杨阁老便先说道:“祖上倒也没有哪条规矩说帝后不能同住一宫吧, 再说了,帝后和谐,于朝廷和天下不也是好事吗?”
谢阁老却瞪了他一眼:“你当这是你自己府上?——帝后同住一宫, 万一陛下日后纳妃怎么办?”
“陛下都亲口说了不会纳妃, 你这念头怎么还没打消呢?”杨阁老往后一靠,眯了眯眼睛,“谢兄,咱们都一大把年纪了,在朝堂上跟陛下吵吵也就罢了,但人家小夫妻的事情你还掺和进去,你这张老脸不羞得慌吗?”
谢阁老被他这话气得半死,还未开口,一旁的章阁老却已然接过了话头:“杨阁老此言差矣,旁的不说,若是日后皇后有孕在身怎么办?终归子嗣为重。”
“正是。”谢阁老也缓了过来,皱着眉头道,“陛下的家事也是国事,我们自然有劝阻之责。”
杨阁慢悠悠道:“谢兄你想的不错,但你别忘了,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先帝,他若是定了主意,难道你还有法子给劝回来吗?”
谢阁老陷入了沉默中。他如果有办法,陛下也不会到了这个年纪才成婚。比起耳根子软又偏听偏信的先帝来说,承平帝赵瑕心志坚定,虽说于国于民有利,但对于他们这些臣子来说,却是要憋屈得很。
因为杨阁老这一席话,谢阁老有些意兴阑珊,对着仍旧在等着的礼部尚书道:“罢了,陛下既然已经下了旨,你照做便是了,往后若没有那等违背祖宗规矩的事情,便不要再来问了。”
好吧,既然大佬都这么说了,礼部尚书还有什么办法,往后赵瑕那些体贴皇后的细枝末节他就当没有看到。他也算是明白了,这陛下娶的哪里是皇后,这压根是当祖宗娶回来的。
随着冬天过去,承平七年悄无声息地就到来了。大年三十的晚上下了一场大雪,将天地都铺成了一片莹白,倒是个瑞雪迎春的好兆头,钦天监也报来了好消息,文武百官也相当上道,折子上说的都是好话。
承平帝心情愉快,便颁下圣旨,上元节与民同乐,灯会连办三天,取消宵禁。消息一传出去,百姓们喜不自胜,奔走相告。商家们更是卯足了劲,各色花灯、小食都摆了出来,即便还未到上元节,就已然出现了一派热闹景象。
到了上元节那天,雪也化得差不多了,白日里又出了日头,傍晚时分,街面上已经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茕娘和舅舅一家吃了元宵,就在红缨等人的保护下出了门。
上元节的花灯要属东城那一片最好看,因为承平帝会在东城的城门处与民同乐,所以每一年的灯王都会放在东城,也因此东城这一片的客栈酒家到了这个时候人满为患,更别提那些位置好的,早早就被达官贵人给占了。
而此时,一处位置最好的酒楼却早早被人包下了一层楼。茕娘和舅舅舅母一同走了进去,红缨打开窗户,他们恰好就能看到灯王的全貌。
这花灯做的巧夺天工,有不少百姓都在四周欣赏,可谓是摩肩接踵,好在四周有京兆府的捕快和禁卫一同在巡逻,这才没出什么事情。
延宁被茕娘抱着从窗户往外看,顿时就被这灯王给震惊了,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这四周酒楼上坐着的都不是什么小人物,茕娘虽然戴着面纱,但还是有不少人认出她来,对于这位被承平帝放在心尖子上的未来皇后,这些达官贵族心里自有一番计较。
不多时,就有仆役来敲门,都被木清给挡了回去。木清虽然少在宫闱出现,人又低调,但知道他的人也不少,见到是他守在这里,也就不敢再多说,别有心思的人也都打消了念头。
可是在这些仆役走了之后,又来了一人,木清却是不敢直接挡回去了,只能回去告诉茕娘。
“杨阁老?!”
当初赵瑕在上书房读书时,这位杨阁老就是太傅,他不仅博闻强记见识广博,为人品行更是上佳,茕娘也一直待他很尊敬,知道是杨阁老亲自来的,连忙站起来,亲自去门口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