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夏季, 天早早就亮了, 虽然还不到正午, 但已然能感受到炎热。
乾清宫内, 角落里的冰盆散发着丝丝凉意, 赵瑕从后殿的浴房中走了出来, 额发微微打湿, 透着水汽,中衣披散着,露出健硕的胸膛。他早已练了一个时辰的武, 此时正要准备去上朝,可鲁安道等人却捧着龙袍乖乖地站在寝殿门口。
赵瑕走到龙床旁边,撩开厚重的床缦, 只见薄被覆盖下隐约隆起一个小小的包, 赵瑕的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将被子拉开, 就见到茕娘嫩白的小脸, 眼下还有一点青黑, 再往下圆润小巧的肩头上还有一点暧昧的痕迹。
赵瑕将她的头发拢了拢, 却惊醒了对方, 茕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却是不自觉地往赵瑕的手掌上靠了靠:“你要去上朝了?”
“嗯。”赵瑕放柔了声音,“你再睡一会。”
茕娘应了一声,赵瑕在她额头上一吻, 见她再次睡着了, 才轻声离开了寝殿。
鲁安道伺候赵瑕换上了龙袍,又听得赵瑕嘱咐道:“一会让红缨她们叫皇后起床吃早餐,吃了再睡。”
鲁安道连连应下。
因着前不久刚刚入夏时,皇后贪凉多吃了一个冰碗,结果上吐下泻几乎将整个乾清宫闹得人仰马翻,整个太医院都出动了。娘娘早年落过水,落下了病根,本就不能受寒,出了这事之后,更是连脾胃都受到了影响。
虽说皇后如今并无大碍,但当时皇后之症还未诊断出来之时,陛下那惊慌失措和抑制不住的杀气,让整个乾清宫的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故此如今宫中的人各个将皇后当成了易碎的水晶人儿,便是不用陛下这般吩咐,也会小心记着。可赵瑕还是不放心,每日里都必须要这么嘱咐一番才行。
到了时辰,红缨与绿罗便拉开了床缦,小声地叫茕娘起床。
茕娘迷迷糊糊地被她们叫醒,又被伺候着穿了衣裳,这才坐到餐桌前,上面已经摆了几样早点,虽然种类不少,分量却都很少。
待到茕娘吃完了早餐,绿罗又拿出一个药枕垫在她的手腕下方,替她把脉。
茕娘自是无奈道:“太医都说我的病已经好了,你们怎么还不放心?”
绿罗诊完,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将药枕收好,说道:“娘娘当时可把奴婢们都吓坏了,娘娘就心疼我们一些,让奴婢替您诊诊脉,也好安心。”
茕娘向来待这些宫女都不错,所以听她这么说,便也只能随她去了。
绿罗拿着药枕出去时,正好碰上桃蕊。桃蕊问道:“绿罗妹妹,娘娘已经用过早膳了吗?”
绿罗微微一笑:“嗯,你若要去找娘娘,这会正是时候。”
桃蕊有些不好意思:“往日里这些伺候人的事情,你们都做了,我也就只能陪娘娘说说话了。”
“都是自家姐妹,还分什么你我。桃蕊姐姐快些去吧。”
待到桃蕊进了偏殿,茕娘正好在处理宫务,她等到茕娘处理完了,才走过去,行了一个礼:“娘娘金安。”
桃蕊刚进宫的时候礼节什么都不会,恶补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有了如今的成效,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像模像样了,只是在只有她们两人时,还是以前那个在贺府时的桃蕊。
桃蕊直率没有心机,又加上茕娘着意保护着,所以并没有意识到红缨和绿罗逐渐将她排斥出茕娘贴身伺候的范围。茕娘自然是看得出来,只是她也知道,红缨与绿罗是奉了赵瑕的旨意,她的身上有太多秘密,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所以她并没有因此责怪红缨与绿罗,只是每每都会叫桃蕊来陪自己说话,以此来表明她的态度。
日子久了,红缨与绿罗是明白了,可桃蕊却还是懵懵懂懂的,只是感觉所有人一夕之间似乎对她改了态度,对她非常热情。
不过桃蕊性子虽然有些天真,却并非什么都不懂,至少在茕娘的事情上,她分得清轻重,不管谁来套话,都不曾说过半个字。故此,茕娘也就任由她的性子去了。
茕娘恰好已经处理了一大半了,伸了个懒腰:“陪我去外头走走吧。”
桃蕊乖乖地应了。
因着太阳有些烈,两人便只是在抄手游廊里慢慢地走着,茕娘听着桃蕊叽叽喳喳地说着她哥哥青竹的事情,倒是觉得十分有趣。
当初她还是游魂的时候,便觉得贺茕娘这个小姑娘有些过于怯弱和安静了,好在后来桃蕊来到她身边之后,才将她带的开朗一些。那时候贺茕娘被关在小小的后院里,又没有人,简直死寂地令人发狂,尤其是对于只有魂魄的沈眠来说,她不需要睡眠,所以一天天的格外难捱,若不是桃蕊的到来带来了欢声笑语,她觉得自己不等复生,大概已经被那孤寂给逼疯了。
桃蕊说了一大通,才发现茕娘一直含笑地看着她,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奴婢太聒噪了?”
“没有,我觉得挺热闹的。”茕娘这么说着,又看了一眼天色,知道赵瑕快要下朝了,才又道,“先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