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整个皇宫白缟一片。昨日还是金风送爽的清凉中秋,今朝却恍如白雪寒冬般冰冷肃穆。宫人们一夜未睡,赶在上朝前,将里里外外披上白花白缟。
谢睿樘将凌雪、暗青调入皇宫做了带刀贴身护卫,随他一起,一步不离的守着先皇的遗体。东宫里的程海棠同样不敢合眼,和宫女内侍们也守了一夜,宫里宫外同样枕戈待旦的,又岂止他们?
谢睿樘怕海棠担心,黎明时分,特意回来洗漱更衣,两人这才匆匆见了一面。
“已经过了变数丛生的昨夜,过了今天,事情就好办多了。”谢睿樘趁着丫头为自己换孝服,腾出一只手来,握着海棠的手,用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说:“今日便会诏告天下父皇殡天的消息,以及太子继位的诏书,这就算是定了调。”
他看着自己的妻,又温柔说道:“这几天,我要忙外面一堆事,肯定没法分心照顾到你。后面所有流程都跟着礼部走,你还在月子里,万事不用操心,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和小老虎就行了。”
这时小床上睡着的老虎哼哼唧唧的扭了起来,谢睿樘牵着海棠走到床边,看着将醒的儿子,心中涌起滔天的温暖,将他失怙的惆怅渐渐冲散。他身边是心爱的妻和他们二人的孩子,而前面已无父皇为他遮风挡雨,他若不坚强,还有谁能替?
霁儿端了些点心进来,海棠忙说:“今天的仪式一整天,你还要去跪灵,只有现在能吃两口了。”谢睿樘见海棠并未像以往一样,为他暗暗准备吃食,便知她必是也知道祖训:跪灵时不允许进水进食。海棠也和他一样,不断改变着自己。
匆匆吃了几口,谢睿樘便离开东宫去了大殿。
丫头们又给海棠和小老虎都换上孝服。小老虎那件萱布孝服,还是昨晚采芹连夜缝出来的,老虎还没满月,针工局都没准备过这么小的孝衣。萱布比较粗糙,可能磨着他的脖子有些不舒服,小老虎又吭哧吭哧扭起来。
海棠看着穿着孝服的小老虎,忽然想起,老虎洗三后,曾抱去给皇祖父看过一次,不过老虎一直闭着眼睡觉,现在就算睁着眼,也见不着了。
过了一会儿,礼部的主事和司礼监的内侍过来了,将今天宣诏的流程向海棠说了一遍,于是海棠带着霜儿、霁儿,奶妈抱着老虎,一排人都跟在礼部主事后面,往殿前广场走去。
大殿外,亲王们都不在京中,几个皇子、皇子妃、嫔妃披麻戴孝依次排在前列,后面是穿着白布罩衣的王公大臣们。海棠扫了一眼,发现皇后并不在列,纪妃站在所有嫔妃的最前列。大殿台阶上,郭宽手捧传位御诏站在正中间。
因为皇上宣诏时,人还清醒,几位皇子和大臣都在场,大家对诏书也并没有什么异议。谢睿樘做了两年太子,他为人宽和,立有军功,又博学广识,虽不爱与大臣结党,但除了康王党之外,大臣们早已把太子谢睿樘当成了继位者。
皇上殡天,太子继位,天经地义,顺理成章。
康王党当然满心遗憾,哥哥谢睿樘继任大统之后,弟弟谢睿棆要登基,就是谋反篡位,难度太大了。若不是皇帝多吃了那两粒金丹,又何至于此?!
谢睿樘接了传位诏书和皇帝金宝,就称为新帝了。只等钦天监和礼部挑出合适登基的日子完成大典。钦天监写了一个月后的几个日子,谢睿樘都没有选。每天按时上朝,处理政务,就是不提登基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