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水河上升起滚滚浓烟的时候,蒲城的城墙脚下战场刚刚归于平静,几处被烧毁的冲车云梯车都已然变成了废墟模样,但是还未燃烧尽的一些攻城器械还在冒着黑烟,地上的尸体和散乱的武器箭支,重重叠叠堆垒在一处,鲜血在地上四下横溢,渗入城下的泥泞当中,当傍晚的晚霞一映照,放眼尽是一层一层血色,将这片大地全部晕染成红色的样子。
蒲城的各处城墙上感化军和滑州军的旗帜,依旧在落日的余晖下迎风飘扬,但随着宣武军的继续增援,滑州的主将吴延灞已经将石头堡的军队全部撤回蒲城,蒲城现在被围得铁捅一般,石头堡近一个月连续的奋战,原先的千余守军撤回来的就只有五百余人,现在蒲城守军士卒伤亡过半,校尉以上的营官、副营官阵亡了不下十五人,这些将领全是王洵在徐州募军时,从府军营走出来的老人,战况之惨烈、伤亡之人数实乃王洵建军以来的第一次。
吴延灞脸上满是血迹沾染的灰尘,因日以继夜没有休息好眼窝也是深深的凹了下去,甲胄因为血污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光泽,他站在城楼下看着城墙上一个个抬下来的伤兵,转身向身后的军掌书李道殷询问道:“李掌书,这几日伤亡的情况统计出来了没有。”
李道殷跟随王洵从徐州回来后,升任了滑州的军掌书,原先有些仙风道骨的李道殷,此时身上的官服已经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整个人同样也是灰头土脸,已经没有了一丝文官的气质,他听到吴延灞的询问后回道:“吴将军,这六七日以来宣武军日夜攻城,我城中守军阵亡五百二六人,伤七百八十三人,城内现在还剩两千二百余可战之军。”
吴延灞听完这个数字眉头紧皱,他从白马带来的五千多人,经过一个月的时间伤亡过了大半,宣武军这几天不计伤亡的疯狂攻城,如果在继续这样下去,他的守军可能撑不住十天了,而且城外水寨的秦延之都的两千守军,已经在四天前就与吴延灞断了联系,但是他根据从城上时不时还能看到那边水寨那边的烟尘,可能断定水寨应该还没有失陷。
心情沉重的吴延灞回到城内的府衙后,提起笔自开战以来,第一次用他刚刚学会歪歪扭扭的字向王洵写起了文书。
“来人!”
门口的两名侍卫官听到吴延灞的声音后,从门口一起走到了他的案桌前,吴延灞望着来人中的其中一名虎背熊腰的亲卫汉子,将一封文书递过去吩咐道:“韩定,你晚上带着你手下那一队侍卫,骑马从城南给我杀出城去,将这封信亲自送给防御使大人!”
韩定是这人也是王洵在徐州募军时的老卒了,徐州府军营的那些老卒,只要经过大浪淘沙剩下来的,基本在曹州军中都在营官和副营官一级了,韩定恭恭敬敬的接过文书,躬身拱手回道:“诺!”
他说完后将文书用布袋包起,缠绕在甲胄下边的腰上,吴延灞看韩定缠好文书后,又站起身来历声吩咐道:“韩定你也是防御使大人府军营的老人了,你给我记住,你可以死!但信件绝对不能落到宣武军手里!”
韩定躬身一脸无畏的咬咬牙回道:“诺!末将就算是死,也会带着这封信去向阎王报道。”
吴延灞看着韩定离去后,又拿起桌子上的武器往蒲城的城墙上而去,自从他麾下的据守城西的陈延益受伤后,城墙上就剩下了伊延祥一个曹州的高级指挥将领,所以吴延灞现在也是每日不停的往城西和城南、以及城内奔波,那里城墙上情况危急,他就带机动部队往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