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是过来人,她心里对刘彻的所思所想一清二楚,当下也不言语,吩咐厨下尽心准备膳食之后便与刘彻时不时地笑闹几句,瞅准个空子轻声问道:“阿弟,你和阿娇妹妹成婚也快有一年,虽说当日那个女厨的事情闹得很大,但怎地又过了大半年也不见什么动静?”平阳说到这儿觉得自己问得过于直接,又补充道:“我这里可是急着看你的儿子呢。”
刘彻那边已经顺着曹襄的心思和他掰起手腕,但曹襄小小年纪哪里是刘彻的对手,刘彻听得平阳的话微微用力将曹襄的小手压到臂弯下,漫不经心地道:“孤还年轻,用不着这么操心子嗣之事,阿姐怕是要失望了。再者子瑜也对孤说过,太早生儿育女不是什么好事,孤觉得他说得没错,先皇和父皇的几个子嗣不都是非夭即弱?”
平阳听得陈珏的名字心中恨恨,她咬紧银牙想着:若不是陈珏在其中搅局,母后如今在未央宫中的地位又怎么会那样尴尬?思及此处,她又想起母后命她将刘彻拖在这里几日的目的,悄然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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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却不知平阳心中在想些什么,他见曹襄一副懊恼的样子暗笑不已,直到曹襄哇地一声就要哭出来,他才把曹襄抱到平阳身边,皱眉看着平阳手忙脚乱哄孩子的样子,只觉得世上最麻烦的事情莫过于小孩子哭闹。
晚膳时,刘彻并没有看到平阳侯曹寿的身影,侧身问道:“阿姐,平阳侯呢?”
平阳面上笑容一滞,叹道:“你姊夫这些日子身子愈发不好了,如今在内院养着,你难得来阿姐这一次,方才他那边已经传信过来,说是抱病不能亲迎,请你恕罪呢。”
刘彻轻轻哦了一声,平阳侯曹寿这些年一直如此,他本就不喜欢这个姊夫,当下不再多问,席间恢复了精神的小曹襄时不时地说几句童言童语,倒也几次让刘彻和平阳忍俊不禁。
酒足饭饱之后,平阳命令侍女将曹襄带回去安歇,转而对神色不属的刘彻笑道:“太子殿下这是想白日里那个卫子夫了?”
刘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卫子夫是有些意思,与孤在宫里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
平阳眨了眨眼,道:“与阿娇妹妹也不同?”
刘彻这些年来身边除了阿娇再没有别的女子,今日一见卫子夫虽说有些意动,这一刻听得阿娇的名字时,不由想起辰时临行前阿娇一脸笑意,对他说“早去早回”的样子,这一想,他内心深处对卫子夫的那丝渴望顿时就淡了许多。
平阳见状轻轻咬了咬嘴唇,立刻道:“梁王叔薨逝之日不远,卫子夫又是我家中的歌姬,传出去你难免有不敬亲长之嫌,不如过几日等过了父皇划出的那个期限,我再将子夫送进太*就无碍了。”
刘彻这时已经有些犹豫,平阳忙道:“难道阿弟怕阿娇妹妹容不下子夫吗?”
刘彻被平阳一个“怕”字一激,当下道:“这关娇娇什么事?阿姐过些时候把卫子夫带回宫就是。”
平阳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她心知若是要往她这个太子弟弟身边插人,便只能选中阿娇无暇顾及丈夫身边的时候,而今晚之后的几日就是最好的时机。过了片刻,平阳又忍不住皱了皱眉,那个卫子夫虽然出落的动人,年纪终究是太小了一点,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小丫头能在未央宫中做成什么事仍是未知之数。
流光易逝,转眼昨夜换了今朝。
一轮红日在东方冉冉升起,为未央宫中连绵不断的宫室顶部的瓦片染上了一抹金红,群臣迎着霞光走在宣室殿前的路上,自动列成两排朝天子所在的正殿行去。
不多时,君臣齐聚殿上,待得天子问道:“今日何事?”张欧越众而出,手执竹笏朗声道:“臣有奏。”
天子微微一怔,怎么也想不起近日廷尉府有什么要案,便道:“何事?”
张欧道:“臣今日之事是为弹劾!”语毕,这位生性正直的臣子抬起头,直视天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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