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珏在一边儿见刘彻语调兴奋,没有几句话结束的意思,便稍微退远了些与桑弘羊说话。
桑弘羊一脸的可惜之色,道:“这窦德我们都看不惯,本想借着他的骄纵收拾他一回,哪料韩都尉这么和气,竟然不曾动怒,多亏武安侯仗义执言,我才有机会骂他一顿。”
陈珏见桑弘羊着意解释,听他说完后便笑着点了点头,桑弘羊见陈珏笑容,凑上前低声道:“今日巧遇武安侯,真是极巧,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武安侯能否相助?”
陈珏笑道:“何事?”
桑弘羊不好意思地道:“今岁开始,我家中生意过北地,我听说武安侯与北地太守、都尉皆是多年好友,不知能否美言几句,托他们稍加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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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珏看了看桑弘羊,心中一动,暗想莫不是桑弘羊早等着在韩嫣面前露脸,当即温声道:“区区小事,我稍后就跟韩都尉说一声。”
桑弘羊神色一喜,又与陈珏说了些侍中中间和刘彻近身的事,陈珏一边听着,一边暗自将有用的消息记在心头。
两人说话良久,直至刘彻那边就快完毕,陈珏这才笑道:“侍中里人才济济,果然不同凡响。”
桑弘羊连连摆手,诚恳地道:“武安侯亦是侍中,您不知道,我们这些年纪小些的人都想哪日与你共事。”
陈珏不由失笑,又与桑弘羊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阵子,这才前去朝见神采奕奕的刘彻。
陈珏入殿方要行礼,刘彻手一按,拦道:“没那么多规矩。”
刘彻挂着羽林军首脑的头衔,他见了羽林骑风采,心中正自高兴,跟对面的陈珏朗声笑道:“朕登基近五载,最好的成就便是这羽林骑,你也功不可没。”
陈珏见刘彻心情正好,道:“听陛下这么一说,臣却忍不住沾沾自喜了。”
刘彻哈哈一笑,走下御案递给陈珏一个模样古怪的挂饰,道:“那几个匈奴人走了,王恢那边才送来的新鲜玩意,朕跟你这样的情义,便跟这羊骨链子似的,结实可靠。”
陈珏双手接了过来,正觉得材质奇怪,听刘彻说此乃羊骨这才了然,他仔细收好,笑道:“原来陛下这阵子对匈奴人的东西感兴趣了。”
刘彻失笑道:“他们的东西,哪比得上我大汉物华天宝,朕不过闲来看看。”稍微顿了顿,刘彻又道:“朕听说匈奴人未经教化,只知拜什么日月星辰,连出兵攻战都要看月圆月亏,当真愚昧。”
刘彻虽然有心于神仙方家的长生之道,但他却不会因为什么天象而改变己见,大汉正是卜卦之风渐退之时,匈奴人所为,刘彻看来自然愚昧。
陈珏听了微微一笑,忽地觉得有些不对,他有时看汉朝人时也闪过这样的念头,可见先进文化对落后者轻视的根深蒂固。
刘彻兴致上来,就要与陈珏大谈匈奴人的趣闻,鄙夷了匈奴人对先人葬仪的简陋,以及子、弟可继承他人妻妾等风俗,这才想起正事。
刘彻取出一封奏表,懒得再起身,直接巧劲扔给陈珏,陈珏接过来一看,只见奏表字迹娟秀,显然是女子所书,他再往下一看,奏表中所写尽是衡山王国秘闻。
从衡山王的儿子刘爽和刘孝,不顾王子之尊兄弟之义,同争一个歌妓,又到王太子隐约与衡山妻妾有染,再到翁主刘无采行止不端,陈珏一一看下来不由咋舌。
直至末处,一行小字引起了陈珏的注意,衡山王刘赐的手下不愿侍奉藩王,公开说想要来长安为天子效力,几日后便被刘赐赶出衡山王国。
陈珏脑海中闪过刘陵的名字,合上奏表,道:“先皇待衡山王已经不差,陛下亦是厚极,他还是这般骄横跋扈,目无天子,实在可恨。”
刘彻点点头,忽地笑道:“朕倒是在意这写奏表的人,刘陵身在长安竟然有本事将衡山的事知道清楚。”
陈珏做出讶然的表情,道:“竟是刘陵?”
刘彻颔首,笑道:“淮南一脉太过特殊,旁人朕不放心,你亲自跑一趟会会刘陵,或是淮南余孽。”
陈珏神色如常地答应了。
长安城,西安门,时值黄昏,人流如织。
几个大汉带着斗笠,随着人流入城,行至静谧处,为首那人掀起斗笠,便是浓眉大眼的一张四方脸,正是游侠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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