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禁室长史听了梁元的话为之一震,这年轻上大夫,真是英明睿智啊。
以前所有人都认为游民是一大祸害,可这位大夫,却转害为利,反而增加了变法派实力。
梁元这时又解释了一句:
“长史,变法是不能着急的,也请在座的诸位稍安勿躁,诸位又有谁希望变法只是走走过场?如果不懂得循序渐进,我们就会成为第二个吴起,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不是吗?”
“是。”
面前的吏员们听了梁元的话,一个个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由得更加敬服他们的上大夫了。
梁元注视着面前的长史,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让公孙大夫和我们一起来谈栎阳周围游民的事情,看看具体怎么来组织他们……”
游民,在这个时代,真是可怜虫。
他们本来有着安定的生活,他们本来并不到处漂泊。
可是,正是这敲骨吸髓的时代,将他们逼到了绝境。
或许是一个不好的年成。
或许是官吏的欺压。
或许是躲避沉重的兵役。
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些都足以让他们无法生存,让他们离开自己的家,到处漂泊……
尽管他们末必全是好人,但他们,确实是一群可怜人。
群吏集中精神等着两位上司的高见。
公孙鞅发问了:
“诸位,栎阳周围的游民是从何而来的?他们为什么会变得无所事事呢?”
景监听完笑道:
“这些游民,有不堪官府和世族赋税而逃亡的,有犯了罪不想被官府处罚而逃命的,还有一些是从别的国家流亡来的,还有一些别的国家的战俘。
秦国没有合适的安置方法,他们又回不了自己的国家,所以就在秦国无所事事。”
公孙鞅对景监说的这些都很满意,他点了点头,接过了景监的话头:
“总之,他们为什么成为游民呢?那就是因为在秦国没有事情做,或者说,秦国的现状,无法给他们提供差事,所以他们自然只能四处流亡,得过且过,甚至成为秦国的麻烦。”
“那么公孙大夫打算怎么做呢?”一位吏官问道。
“很简单。”公孙鞅自信的笑了:“别人给不了他们安定的生活,我来给他们。”
“公孙大夫的意思是?”
“谁又真的愿意一辈子在外面漂泊当游民?游民,恰恰是秦国过的最苦的一群人了。”
公孙鞅低声说着。
是的,这之中的绝大多数人,谁又真的愿意做流民呢?
谁又愿意居无定所?还不是为生活所逼,才走上了这条路?
“我所要做的,就是要将栎阳周边可用的游民全部聚集起来,我要让他们来做变法的先行者,为变法开路。”
公孙鞅说完将目光望向梁元,等待他的最后拍板。
梁元则在一旁赞叹:
“对,咱要将各地游民集中,编入户籍,直属国君,以此壮大朝廷的实力,等朝廷的实力壮大了,便可从容对付世族实力派了。”
说完便让长史安排专人办理相关文书。
而就在此时,栎阳令的府邸里,子岸正望着手里嬴渠梁发来的诏令。
他当然知道,这名义上是嬴渠梁的诏令,实际却是二位大夫梁元和公孙鞅的意志。
但他真的不明白,禁室下这样的命令是什么意思?
从前,秦国是唯恐这些游民死的不够快,而现在,秦国却要将这些游民编入户籍?
别的地方都是将游民按照伍什分户编入普通的户口。
而这道命令,却要他将本地听从教化的游民聚集起来编入单独的“游籍”听候差遣……
这之中有什么深意吗?子岸不知道。
面对这些游民一般都是赶尽杀绝。
不能赶尽杀绝也不会就这样便宜他们。
至于对他们的过去既往不咎,给他们一个身份在秦国生存,那更是子岸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生活安定的人眼中,这些人虽然可怜,却是会将他们平静生活搅乱的恶首。
更不要说深受其害的秦国官府了。
秦国官府恨不得这些人全部死光,但他们却是秦国官府无论如何也剿不干净的。
而看禁室的意思,两位大夫这是想认认真真的使用这些顽固不化游手好闲的游民?
看来,两位大夫,真是很有意思的两个人。
子岸摇了摇头,尽管对上大夫的命令不解,但他还是决定立即安排执行。
他正想在两位大夫面前显显能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