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一线天已经守不住了。
“二哥,没士气了,守不住的!”
余开诚拖住贺良骏的胳膊,又对着隘口另一侧岩台、海上飞大旗下的十几位弓手喝道。
“赶紧退过来!”
弓手们如梦初醒,慌乱地撤往洞窟这边。
可惜已经太迟。
隘口处,洪范全身具装步步抬升,带着一身火色。
沙匪们本以为沙铠上的红是反射的光。
但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错了。
如此深邃而艳丽的色泽,只能来自血。
众沙匪被骇得两面退开,独留洪范赤手立在风中,运转真元。
荒沙战甲上的红潮缓缓褪下,露出明黄的底色,最后在他脚下四面溢开。
好似一朵绽放的莲。
乒乓声胡乱响起。
隘口西边的十几位喽啰见了这朵铺开数平米的血之花,无不手足酸软,抛了兵器瘫在地上。
至于东边,三位当家阵前斩首数人、开了两箱金银,才让最后七八十位“职业”沙匪恢复些许组织度。
洪范站稳隘口,身侧是源源不断跟上来的战友。
每个人的战甲都崩了不少甲片,身上至少挂着三四支箭,几乎没有不带伤的。
“沙匪士气低迷无力反攻,但我们还得在东边布置防线……”
洪范对崔二爷说道。
他话语间散去沙甲,感觉上丹田的空虚胀痛感略略缓解。
“贤侄交给我就是。”
崔嘉树回得干脆。
上山前支吾难言的他此时是龙精虎猛,抹了把脸上血水,便带人顶往东边。
“大局已定。”
洪范目送崔二的背影,松了口气。
“是啊,真没想到,我们居然真能硬破了此阵……”
刀未归鞘的沈鸿上前两步站在洪范东侧,附和道。
洪范瞥他一眼,穿过散乱跪着的沙匪降兵,走上西面岩台。
崖边,战前万光霁亲手贯入石面的大旗飘扬依旧。
洪范踏上山岩,化沙流作薄刃,先一刀斩断旗面,又力贯双臂拔出旗杆,随手掷下山崖。
远处,欢呼声遥遥传来,如风似雨、经久不息。
洪范望着山下蚁附而上的援军,突然回头对时刻紧跟的洪烈、沈鸿二人问道。
“我之前说能先登破阵,你们不信?”
“大公子浑然境都铩羽而归,你先前只一说,大家如何信得?”
沈鸿抹了把光头,也不避讳。
“所以你们明明不信,也陪我上来?”
洪范再问。
“都是过命的兄弟,上阵这种事,哪有谁陪谁的说法?”
洪烈扶着刀柄,反问。
片刻后沈鸿又开口:“其实不止是我们。”
“整队时洪赦也说,族里就一个星君,若局势不对,大伙不管其他也得先把你抢出来。”
“洪博还多穿了一层锁甲,打算到时断后。”
山头一时无言。
“你们是知道我的,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洪范艰难挤出一句,旋即自嘲而笑。
他转过身,目光先是投在远处巩固防线的洪赦与洪博身上,又看向此时仍以身躯阻断狙击线、拱卫自己的二人。
“这回是我莽撞了。”
他轻声说道,前所未有的认真。
隘口以东,沙匪无力立足,正缓缓退入洞窟。
红垛山上,三人迎着落日而立,被山风洗去满身腥臭。
残阳夕照,其色昏黄。
洪范沐于光中,从心底透出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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