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盈盈,出生于元雍五年的秋日。
那年开春,族中的举人老爷牵扯舞弊案被抓,虽未牵扯族人性命,但同族中人要参加科考,是不可能的了。
而我爹,就正好是准备下场考童生的一员。
他因此颓废在家,整日对谁都没有好脸色,除了还在腹中我。
只因为村中老人说我娘肚子尖尖,必定是个儿子。
只可惜,瓜熟蒂落,我娘痛了三天,生出来的,是个女娃。
我犹记得小时候娘常拿这事说,大致意思,是怪她不争气,头一胎不是儿子,怪我不懂事,投到她肚子里来。
说完,又一脸得意的提起三个弟弟,仿佛她一生当中最值得称赞的,便是生了他们。
我低着头,一副左耳进右耳出,不当回事的模样,但其实,那被绣的歪歪扭扭的针线,完全出卖我内心的忿忿不平。
我不喜欢这个家,不喜欢三个弟弟。
我喜欢那个说话温声细语的顾家婶婶,她会耐心的教我绣没见过的花样。
我还喜欢顾婶婶家,那个高高壮壮的顾大哥,他会在我做绣活累了的时候,拿着我没吃过的零嘴递到我面前。
只是这么温馨的时刻,从未长久过。
每到日落西山,我那和顾婶婶相比,越发显得粗鄙不堪的娘亲,便会登门将我带走,同时还不忘顺些海货回去。
看着她那厚颜无耻的模样,总会使我极其羞愧,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时常想,要是我是顾家人就好了,不用再面对这么令人难堪的、令人作呕的亲人。
上天好像听到我内心的祈祷。
顾家大哥十四岁后,便有媒婆上门开始说亲,只是顾家婶婶都一一婉拒,一时间,村里多了不少的风言风语。
几乎都是说什么瞧不上,又或者心里早有人选的。
而那年,我九岁。
我同往常一样,拿着针线和绣布去顾家,等日落后,我又赶在我娘没来之前回去。
顾家位置偏,顾家婶婶不放心,但想到近些日子村中的风声,到底没让顾大哥送我,而是她亲自出门。
我没拒绝,安安静静的走在前头,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时刻。
只是没走多久,我娘出现在我和顾家婶婶面前。
她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眸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我,看的我头皮发麻。
我不知道顾家婶婶有没有瞧出我娘的不安好心,只知道她脸上依旧是那温和的笑容,跟我娘闲聊两句,便走了。
从那日后,我娘开始旁敲侧击,甚至让我多跟顾大哥相处。
我不傻,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正好,我也有这个心思。
顾家的氛围太温馨,顾大哥也格外让人安心。
只是顾大哥跟着顾叔开始出海打渔,我能跟他碰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我也没在绣活做累了的时候,吃到过他递来的零嘴。
我有些郁闷,但想到顾大哥的亲事也一直没定下来,那点郁闷便烟消云散了。
时间很快到了元雍十六年,我十一岁,虚岁十二,可以开始说媒了。
我相貌清秀,在落山村,算得上出众,有不少人家都动了心思,但我娘都没应下。
她打的什么主意,我知道。
我心里怎么想的,她也知道。
只是我们都在等,等着顾家请媒人上门。
却不曾想媒人没等到,却是听到顾家在海里捞出一个美艳女子的消息。
一开始,我不以为然,不过是个落难的女子,这无亲无故的一个人,再美艳,顾大哥也不可能会娶她。
就算顾大哥被外貌迷惑,那顾叔和顾家婶婶也不可能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