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爹是个听劝的,李胜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就怕老爹不知轻重,胡吹乱聊,打乱了李怀德的计划。
做工具人要有工具人的觉悟,不管是油嘴滑舌还是大肆宣扬,都不是李老爹所擅长的。
既然之前是老老实实的工人,以后一样是老老实实的工人,做人要低调。
李老爹越是憨实,越是笨嘴拙腮,对李怀德而言越是好用。
做领导的,偶尔遇上李胜利这样的还成,要是天天在侧,嘴里主意不断。
那就成了彰显领导水平低的参照物,能有好结果,也算是领导瞎了眼。
不言不语,用的时候随意用,不用的时候丢一边,夜壶一样的人物,才是领导们真正趁手的工具人。
时间越长,习惯越长,这样的人越是好用,不用言语,自然就有领导给你铺就的上升之路。
没了趁手的夜壶,领导也不会舒服的。
李胜利的比喻虽说不怎么恰当,但实情如此,以前以后都是一样的。
替领导冲锋在前的,那是弃子,当盾牌防弹衣用的,领导都需要有人挡在前面的争斗,冲锋在前的能全身而退,领导就没什么用了。
想要安稳,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夜壶来的闲暇舒适。
“胜利,这些都是书上说的,给我也找一本,这不要进步了吗?
乍听这个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个准成,多看书说不准心里还能安稳点。”
听到李老爹扭捏的野心,李胜利却有些挠头,能在各种圈子里摸爬滚打的,要么是天赋异禀,像他这样的。
要么就是混的长了,经验老道浑身冒油。
像李老爹这样的,想要不断进步,学习是正统的路子,但耗时很长,以李老爹的岁数,怕学会了也只能当传家宝了。
还有一条,就是踩着人往上爬,这段时间倒是正好,李老爹要是心黑一点,将来未必不能做个副主任。
只是这种祭人的手段后患也大,平头老百姓出身的李老爹,未必能接受得了这种残酷。
至于再有一条,就很简单了,还是做夜壶,只要不跳脱不炸刺,李胜利觉着,李老爹跟着李怀德混上十年,退休的时候,应该能得到级别的。
“爸,就听我的吧,以后问正事就是不说话,就当听喝的。
该做的事,领导让做就去做,不该做的事儿,兹当咱们脑子笨,听不明白领导的安排。
有些解决不了的事,问问我,看书没用。
你就好好的跟工友们抽烟、喝酒、吹牛,在厂里有李厂长看着你,绝对错不了的。”
李老爹的岁数在这,虽说他比二大爷年轻不少,但也算是一代人,都到这岁数了再胡乱蹦跶,没什么意思。
蹦上去又能怎么样,除了将来被清算,也不会让李家的孩子成为二代的,没有前景,何苦去蹦跶?
“嗯,就听你的了。”
今天,看到好大儿能跟李副厂长侃侃而谈,确实刷新了李老爹的世界观。
儿子的本事不错,许多话,李老爹都听不明白,但李副厂长频频点头,显然是认可了儿子的能力。
既然李副厂长都点了头,那好大儿做的事、说的话就是对的。
李老爹的学识、眼界,也就在那了,至于儿子的本事从何而来,不过是娘生爹养、祖宗福泽而已。
这边李家父子对完了茬口,李怀德那边跟赵主任也达成了一致。
李怀德只要能从居委会的地面上得到好处,那赵主任这边,不用提什么具体的要求。
轧钢厂可以支援的,不用居委会开口,李副厂长就会送来。
不能支援的,就是开了口,也有政策、法规约束的,轧钢厂跟居委会都是公家的,私人脉络的拓展,才跟现在的环境应景。
“胜利,你的正骨八法,能不能拿出来,这个咱们还得谨慎一下,就算不送到医学院、中医研究院。
也得让厂医院那边看一看的。”
能做到万人大厂的副厂长,李怀德也不是废物。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人情练达、行事谨慎,只是基础要求。
正骨八法能不能用,李胜利说了不算,李怀德说了也不算,厂医院的人说了才算。
即使将来出了事,也有厂医院背锅不是?
将兜里的废本子拿出来,李胜利也没有直接交给李怀德,而是翻出一张空白页,写了两句话。
出自乡野、普惠工农、摒弃糟粕、传承精华。
柳氏医派传人,乡野游医柳仲纶。
李胜利写的时候,李怀德上前看了一眼,不冲别的,头一句,就让正骨八法值得刊印了。
这话写的多有运动风,里面肯定还有深意,医学是李怀德不怎么了解的领域,只能回去问一下了。
第二句的乡野游医,应该也有深意,看了看俯身写字的李胜利,再看了看一脸憨实的李老爹,李怀德不由得再次点头。
这父子俩,老的沉稳,小的锐疾,可惜小的不能为他所用,冲锋在前。
“厂长,这就是我师门传的正骨八法。
典籍不在了,只是口口相传,家里条件有限,本子破旧了一些,但写的东西还是值得一看的。”
接过李胜利的废本子,李怀德眼前又是一亮,这小子成啊。
事事都算在了前面,李怀德可不相信,堂堂轧钢厂的工人家庭,连张好纸都买不起。
一个月三十多的工资,都买不起孩子学习的纸本,那一个工分一毛二的农村,就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