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药完毕,李胜利今天的活计,就算是结束了。
他是驻点医生,虽说是打着青年下乡的名义来的,但他的户口还在南锣九十五号院,不算是洼里的社员,洼里村部这边也不好约束他。
因为是跟村卫生员差不多的驻点医生,这又属于洼里村的管辖,发临时行医证的区卫生局,对他也没有直接的管辖。
李胜利也就成了洼里四六不靠的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自由度还是很高的。
留下不愿上山的赵彩霞在卫生所看家,把自己的医务室留给了洼里的老头老太们。
李胜利带着赵家兄弟,小茶妹肖凤,就奔村后的土山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也越来越冷了,洼里村外的水泡子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年前这一个多月,还会更冷。
等学生们放了寒假,水面上的冰层,也大概能走人了,驾船捕鱼现在是别想了。
一层薄冰,就能让渔网无处下落,等过上十几二十天,玩一玩冰钓应该是很有乐趣的。
出了村子,小茶妹肖凤也活泼了起来,一个劲儿的在野地里捡着石头往兜里揣。
李胜利也喜欢她的活泼,只是这小丫头对自己有不好的心思,让他有些挠头。
李胜利倒也不是卫道士之类,但肖凤跟赵彩霞一样,差着辈分呢。
住在海爷家里,跟后辈眉来眼去,这特么是不想做人了。
新社会的规矩在农村还是普及度不够,老规矩仍在,李胜利是柳氏一脉的传承人,肖凤是程派八卦的嫡传。
洼里、医家、武行,可都是讲规矩的地方,肖凤就是生的再好,李胜利也不想去触这些霉头。
肖凤的小心思压不下去,洼里这地界他能不能待的住,都是两说的事。
因为女人影响事业,李胜利可不会被小茶妹迷了双眼,做出些昏头涨脑的动作。
“老大,要是你娘那边定好了马店集的买卖。
过去的时候,捎着进城一趟,把肖虎喊来。
城里也快放寒假了,让肖老三跟肖凰,在医院撑一段。”
盯着在前面放飞自我的肖凤,李胜利拉住了闷头赶路的赵老大,给他做出了安排。
“小叔,您别害我,这事儿让前面那姑奶奶知道了,非得把我打吐血不成。
回来前,老二跟她犟嘴,两只脚都被掰脑瓜子上了,当时都吓坏我了。
要找肖二哥,您自个儿去,我反正是不敢的。
您二位先遛着,我带老二去那边看看。”
见赵家俩怂货夹着尾巴蹿了,气的李胜利当即就跺了脚。
现在他也算知道了,肖凤不是一般的茶,出城之前就算计好了,赵家兄弟碍于两家情面,也不敢管她。
就把他蒙在鼓里了,让他在荒山野地面对肖家的小茶妹。
赵家兄弟走的看不见了,小茶妹也就回转身形,朝着李胜利走了过来。
“叔儿,您看我美么?”
跟马车上差不多的话脱口而出,肖凤这边完全没有这年代女孩该有的拘谨。
大麻花辫甩到肩头,依旧是深入人心的问题。
“脚上的鞋不错,衣服改的也不错,会做给我也做一双。”
扫了一眼肖凤,李胜利答非所问,不过小茶妹脚上的元宝毡鞋真是不错,上山也看不出走形。
自己脚上的手工棉鞋就不成了,穿个三五天就成大包子了,多少有些影响形象。
“叔儿,您真有眼光。
这是我娘做姑娘的时候,在内联升定做的。
外面是毡面,里面是鹿皮的,鞋底是牛皮加牛筋的,鞋尖还衬了白铜。
当年一双三十块大洋,好吧?”
小叔顾左右而言他,肖凤也不退避,直接就说了鞋的出处。
穿的起价值三十块大洋的棉鞋,肖虎说他太姥爷开过镖局、武馆,显然也不是胡吹的。
“你家算是武行名门,黏上我是不是不太好啊?”
借着棉鞋,李胜利也得正面面对了,半大的姑娘心性不定,万一长歪了,对他不一定有好处。
“叔儿,我知道您要说什么。
我就是不甘心,当年我娘做姑娘的时候,出门黄包车,吃饭挑馆子,开春吃鱼都去津门。
平时进出的都是电影院、歌舞厅,冬天做双棉鞋都要三十块大洋。
为什么我只能吃窝头呢?”
肖凤的这个问题,李胜利没法作答,现在是不成,但以后还是一样的道道。
凭肖凤手里的本事,衣食无忧还是可以办到的,但锦衣玉食,谁敢保证呢?
“肖凤,我不也一样啃窝头穿破烂儿吗?
黏上我,可不一定有锦衣玉食。”
讲不清肖凤的疑问,李胜利只能想办法摘清自己了。
肖凤的想法也不是个例,这也是风雨的诱因之一,这十年二十年的,肖凤是别想有那好事儿了。
“叔儿,我二哥说您阴沉,还真是这样,不可信!
家里的事,我爹跟我二哥都不瞒我的,因为我是家里的嫡传。
您现在就能让我过上那样的生活,为什么藏着掖着呢?
我娘也跟我说过,跟着您,我才会领略人间的繁华冷暖。
您放心,我知道咱们俩差着辈分,在外人面前,我就乖乖的跟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