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走后, 唐时便面临一个困境, 只不过这样的困境并没有持续多久。
雪环和秦溪,似乎都是决意要杀了唐时的。
雪环现在已经缓过来了,虽然对唐时忌惮得紧, 但因为去小荒境之前曾经被人提醒过, 唐时如果能有幸活到出来的时候, 必定还要对他下手。
现在, 正是时候。
所以雪环悄无声息地抬了剑,便向着唐时刺过去,唐时早在送走是非的时候就有了防备,当下便要转身一掌劈过去挡住,只是他终究还是没能出手。
一把剑, 从雪环的胸口透出来,剑尖之上落下三滴鲜血。
表情呆滞了一瞬间,这样的转折显然不是雪环预想之中的, 她手中的剑,就这样无力的垂下去,紧接着倒下的是整个身子。
这样的神转折,其实也不是唐时能够想到的。
雪环的身体倒下之后, 后面站着的秦溪的身形也就显露了出来。
他不紧不慢地收回了剑, 看着唐时,吹了声口哨, “怎么?我帮了你, 还不紧着感谢吗?”
唐时只觉得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啊, 感谢你个大头鬼!
“秦溪师兄这是……”
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啊,杀了雪环,这货回去还有好果子吃吗?
秦溪看出他心中的疑惑,只将宝剑还鞘,道:“人是我杀的,黑锅你背,好自为之,别回来了。”
秦溪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看着地上躺着已经一瞬间毙命的雪环,唐时只觉得这戏剧化也实在太严重了,这货是来逗比的吗?
唐时是真的没打算回正气宗了,即便现在他是筑基期,天海山也不可能因为一个筑基期的他,去与整个正气宗抗衡,好歹人家也是东山第一流的大宗派,唐时如果还在东山都可能被追杀,所以他的打算是去别的地方。
这一次,归字令恰好落在东山和南山的交界处,所以唐时肯定是要往南山去了,换一个新的环境,指不定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东南西北四山相对来说是比较隔离的,势力划分等等体系都各有各的一套。
现在他也算是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了,即便是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攻击力却已经能够达到后面的等级,拼死爆发,指不定还能无限逼近金丹期——只不过,金丹期毕竟是传说中的境界,他现在还没看到过金丹期修士真正出手是怎样的。
是非虽然是个金丹期,但是在整个小荒十八境之中,基本是没有真正动过手的,他似乎将之的实力压制在了一定的范围内。而在之后,更是从那妖族的口中,听说是非境界跌落,只有筑基期了,也更不可能展示出金丹期的实力。
唐时现在并不知道自己跟真正金丹期修士的差距有多大,一切只是推测而已。
此刻,他看向秦溪,秦溪还是那微胖的模样,只不过感觉着似乎没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那么胖了。
那个时候,唐时才刚刚上天海山,瞧见这胖子,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上怎样的一条路。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杀雪环?”
“我什么时候杀过雪环了?人不是你杀的吗?”秦溪一脸的惊诧,一副自己很无辜的模样,他这贱样,其实比唐时还欠扁。
唐时的心思,迅速地转动了起来。
雪环死了,秦溪回去说是唐时杀的,而唐时又跑了,之后事情会怎么发展?不了了之,还是矛盾激化?
如果就这样不了了之,那秦溪的目的又太奇怪了,可是矛盾激化,也不过就是唐时跟正气宗和天海山的矛盾,到底秦溪为什么要杀雪环?
这可能是一个暂时还解不开的谜。
“秦溪师兄的算计,我是不明白的,只不过……即便你不杀雪环,我也不会回天海山的……”他在天海山,根本活不下去,唐时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
如今不明白秦溪是什么态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因为这货说话的时候那种诡异的风格,所以到时没有多坏的印象。
秦溪懒得解释,转身挥挥手就走远了,“好自为之,别出现在东山。”
不然,迎接唐时的就可能是他秦溪的剑了。
秦溪走得潇洒,留下了唐时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抬头看了看那已经完全废掉的归字令,也转身,却踏着自己的那一把破铁剑离开了。
毕竟掉下来这么个东西,周围如果有人肯定会注意到,所以唐时不愿意在这里久待,确认了一下方向,唐时便往南边走了。
《山海经》有载,南山经最末为南禺山,其上多金玉,其下多水。南山有三列山系,大小凡四十山,万六千三百八十里。
此刻,唐时举目一望,周遭皆是葱茏翠绿,他足踏锈迹斑斑的铁剑,穿梭在山腰的云层之间,瞧见周围都是山川壮丽,也不知怎的便心胸开阔起来。
一路飞行百余里,身边掠过的浮云飘飘渺渺,唐时想想都这么远了,应当不会被人发现,所以便落了地。
在小荒十八境之中,神经一直处于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唐时觉得自己需要放松一下。
此处应当是南禺山,山环水绕,秀美异常,一峰之后有绝壁,唐时御剑而至,便劈出一掌,在这万丈绝壁之上开出了一个山洞,自己先站了进去,再用铁剑削出巨大的石块,从绝壁之上丢了下去,很快一个简陋的山洞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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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自己学的粗陋阵法,布置了一个很简单的隐藏术,里面做出了一张很简陋的石床,唐时躺上去也懒得管是不是舒服,便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连梦也不做一个。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他起来,顺着这被自己开凿出来的甬道,便走到了山壁边上,抬目一望,因为是在高高的绝壁之上,视线没有遮挡,四下寂静,只有那微冷的风,拂过了他的脸。
墨空如洗,星河漫天。
在这绝壁之上,站在这冽风拂动的地方,遥望着灿烂星河,这少年的心,也跟着缓缓地沉下来。
他站在外面,看了这一宿,太阳却是从背面升起来的,他从绝壁的山洞之中出来,又御剑上升,一路向上,站在这最高的封顶,在红日冒出地平线的一刹那,看见了。
于是胸中豪气顿生,开声吐气地长啸,身周滚动着无数的云层,一瞬间被着声浪冲开了,走远了,天朗气清,宇宙乾坤,尽皆在一片纯粹的光明里。
唐时觉得自己发完疯了,才从山顶下来,回到那小小的山洞里,便盘坐调息一会儿,之后开始清点自己的东西。
好歹也是从小荒十八境里活着出来的人,唐时得到的好处还是不少的——当然大部分都是抢来的。
当良民有良民的好处,当强盗有当强盗的暴利。
唐时的节操属于一种不值钱并且可以随意倒卖的东西。
小荒十八境一役之中,唐时杀了三人,正气宗的筑基初期女修温莹,抢了她的储物袋,一剑斩了重伤的曾炳华,之后又在小昆仑山地底暗算了杨文。一个正气宗排得上号的内门弟子们都被唐时这么个小虾米搞死了最精英的几个,不知道正气宗的人知道会不会吐口血?
吐血就吐血吧,反正小爷也听不见。
温莹的储物袋里东西其实不多,女儿家的零零碎碎,对唐时有用的不过是之前拿出来的五枚筑基丹,已经被唐时用了三枚,还剩下两枚,由唐时收着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绿色的小铃铛,似乎有平心静气的效果,只是品级最低的下品法器而已。最后还有一根淡金色的凤翎。
唐时拿出这东西来一看,就有些惊讶了。
仙佛妖魔四道,凤和凰应当归到妖修,只不过他们的力量甚至是地位,有时候比人还高,这本来就是一个实力至上的世界,人与妖之类的虽然相互看不起,但在实力至上的原则下,也不是没有过妖怪得到人的尊敬的例子。
龙凤之类的东西,便在此列。
唐时手中这一根凤翎乃是淡金色的,像是修为不弱的凤凰身上掉落下来的,只是不知道这东西的品级。他把玩了一会儿,又将这一片翎羽收了起来,他不懂炼器,也不懂别的,看到这东西,也只能是干看着了。
以后有机会,怕是要好好想想这东西能干什么的。
下一个储物袋,是曾炳华的,一把短剑,一个奇怪的碧玉小葫芦,里面装着一些液体,唐时一闻,竟然有清香之气,只不过一只巴掌大小的葫芦里面,这液体只覆盖了葫芦底部一点。看上去颜色跟小葫芦一样。
唐时一皱眉,仔细地想了想,这应当是传说之中喝了就能够迅速补充灵力的回元之水,颜色形态香气都是一般无二。他手指蘸了一点,尝了一滴,便觉得双目清明,有灵力从舌尖蔓延到全身,果然是见效很快的。
不过这东西,留到危急时候再用,可能更合适。
只是,曾炳华有这样的东西,最后没来得及用,也死了,是因为受伤太重,也只能说运气太糟。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丹药,看着有诸多的名目,其中一枚竟然叫做“欢喜丹”,唐时顿时笑这曾炳华不知道留着这东西干什么。
唐时清点了曾炳华的丹药,有一枚筑基丹、两枚解毒的杏林丹、一枚剧毒的毒龙丹、一枚欢喜丹,还有一顶小小的黄铜丹炉,用灵识一探测,才知道是很次的下品法器。不过最大的收获,可能是他现在手中捏着的一枚玉简,神识一探测,竟然是正气宗的浩然正气心法,可把他给惊喜到了,虽然只有前三层,但好歹也是比较高级的心法啊。
修真看什么?功法、法宝、丹药、灵力……
好的功法就是成功的开始,修真方法五花八门,不同的功法引领不同的人走向不同的道路。
在修道者这一边,所有的功法都应当是化自道门的基本心法,而唐时最开始修炼的便是天海山最基本的道门三清心法,可是现在都是筑基期了,好歹应该给自己挑一本正经的功法了吧?
功法等级共有九品,与丹药的等级抑一致,唐时在看到浩然正气心法的时候,就看到了上面标注的功法品级,三品。
只有前三层,所以这功法等级只有三品,如果有后面的呢?
唐时不是很清楚,将这一枚玉简放下了。
修炼到了筑基期才考虑着自己应该选择或者拥有什么样的功法的修士,怕是只有唐时一个了。
别的人都是一路练着一本心法过来的,只有他……
虫二宝鉴……兴许也算是一本功法,只是这东西多少有些另类,在出现新的意象的时候,虫二宝鉴会出现一些手诀之类的,能够形成特殊的灵力运行轨迹,所以唐时的那些术法才有很大的功效,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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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时觉得,《虫二宝鉴》应当更像是一本术法大全,至于心法,他还是再继续找找吧。
最后杨文的储物袋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东西,因为那个时候的杨文很聪明,也很决绝,他们两个人死拼到极点,他使用了不少的保命绝技,不过最后还是别唐时给搞死了。
留在储物袋里面的,只有一枚很珍贵的结金丹——利用丹药冲击下一个境界,已经是整个修真界公认的方法了。
毕竟杨文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也许距离接单没有几步,只可惜……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唐时一阵唏嘘,不过想起罪魁祸首是自己来,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继续清点东西,唐时看着放在自己储物袋里的犁灵之尸的尸体和大肉块,忽然犯了恶心,这东西的皮很坚硬,拿斩楼兰铁剑将之剥了下来放到一边,根据《山海经异兽录》的记载,犁灵之尸心血有剧毒,唐时于是在这一大团肉之间剖开了它的心脏,最后因为尸体存放时间太长的缘故,只取到了一小罐心血,他将这罐子放进了储物袋。其后是那最后忽然冒出来刺伤了是非尖角,犁灵之尸满口的巨牙,所有能够拆下来的全部拆下来了,唐时才一把火将这血肉焚烧干净,一个风诀吹出了山洞。
他还有一把没腐朽彻底的三株木剑,一些零零碎碎的破东西,最大的收获,只能是剑冢了。
想到剑冢,唐时这心里就有些激动,然而当他打开剑冢,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千万把剑!
擦,尼玛的怎么回事?
唐时当即就怒了,站在那一半劈开的剑冢前面,看着荒芜的冢丘和那黑暗的天空,真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
……老子可以爆粗口吗?
天空里飞来一张白纸,唐时接住了,一看就差点喷血。
这世界还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贱人自有贱人磨。唐时真想不到还能遇到比自己更贱的人!尹吹雪!这货还没死!
“唐时小友,心肠颇辣,吾修行千万年不曾见,日后定有大造化。原拟以剑冢赠小友一二,聊表寸意,然则囊中羞涩,遂悄而收回,小友勿怪。他日若见,定以吴钩相赠,勿念勿挂。道心不改。——知名不具。”
吴钩你麻痹!勿念你麻痹!道心你麻痹!
老子现在想问候你全家!
到手的剑冢飞了,里面一把剑都没留下,你他妈逗我?!
气得吐血的唐时已经直接将尹吹雪这样的贱人拉入了黑名单,不知道这货是通过什么办法将剑冢里面的剑取走的,毕竟对方手中握着昆仑剑,而唐时的归字令已经毁在了那山头上,所以在控制力上来说,唐时必定输给尹吹雪——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栽了,唐时阴暗了一个上午,将尹吹雪诅咒到死,直到下午才缓过气来。
于是最大的收获没了,唐时忽然就有了那样的一种明悟,兴许他这一辈子都是穷逼的命吧?
在这之后,即便是重新看到他自己得到的那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灵晶和三十二枚下品灵石,唐时也没感觉了。
收拾好了心情,唐时巩固修炼了一下筑基期的境界,稳稳地站在了筑基初期,这才在晚上,重新出了这一个山洞。
离开的时候,唐时想到自己这几天心境的变化,忆及那一晚所见的星辰漫天的景象,在洞壁上用斩楼兰刻了“星河洞府”之后,翩然离去。
此刻的唐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重新回到这里的一天。
他顺着山系往前,隐约在南禺山山下发现了不少的市镇,现在他已经换上了普通的青色道袍,看不出是出身于哪个门派的,也不会有人根据他的心法认出来,毕竟现在唐时使用的根本是最普遍的三清心法。
顺着南禺山一路往前,偶尔也有一些修真门派的痕迹,不过看上去很小,唐时也没有停留,他现除了《山海经》上记录的情况之外,对整个南山是什么情况,并不清楚。所以,现在他需要的不是任何的修真门派,而是市集或者是小镇,最好是有修真者和普通人聚集的那种。
在达到令丘山下的时候,唐时看到了他需要的市镇,便在一处山道上停了下来,取了山泉洗了把脸,将双手浸泡到流过的山泉水之中,唇角一勾,便听到了背后有脚步声。
“要我说啊,易师兄就是找不到事情干,我们怎么没发现有什么魔修的踪迹呢?”
“你一个练气期的,要能发现什么魔修,那才是奇怪了吧?”
“我也没见易师兄有多厉害啊?怪事……”
“别说了,前面有人。”
这有人,指的自然是唐时了。
唐时回过头,忽然就明白那种感觉了——在自己练气期的时候,他总是在想,到底筑基期是怎样的,可是到了筑基期之后,现在回头看练气期,真有一种很难言说的微妙的感觉。
来的是三个身穿黑白道袍的弟子,都只有练气六七层的修为,看上去就像是当初天海山的普通外门弟子。
他们看不到唐时的修为,自然猜出唐时是个修为比他们高的,当下便有一个人站出来给唐时拱了手:“不知前辈……”
毕竟唐时还是穿着道袍的,应该也是修道者。
他不过只是个筑基期的修士,这个时候也被人称作是前辈了,以后他有幸到了金丹期或者是元婴期,想必也是能够到知道被人称作老怪的感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