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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大炎的老皇帝总觉得自己最看重的这个儿子,那被自己御笔亲封为大炎唯一的一位王爷,和墨龙的夜帝并称为“炎龙双霸”的慕楚,神态有些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呢?
老皇帝暗自端详了几日,连着又揣测猜测了许久,方才得出了一个慕楚如何不对劲的结论。
太高兴,太激动,又太期待,太紧张,导致整日的都是神思不属,魂游天外,甚至是在上朝之时,高高坐在龙椅之上的老皇帝都是能清楚的看到,臣子们都在高谈阔论着如今的国情和战局之时,他的那个儿子却正在神游发呆,好像朝堂之上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不能摇摆其思索什么重大事情的决心。
那么,是什么事,能让他这个素来都是被世人称之为云淡风轻、冷心冷情、温润的外表下乃是一个腹黑种子的儿子,如此的失态?
老皇帝思考得非常严肃,觉得需要找个机会,来和他这个儿子谈上一谈。
而老皇帝向来都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立即就命老公公去召来慕楚,说有个紧急事件,要慕楚赶快进宫来和他商讨。
接到了紧急口谕的慕楚立即进宫来了。
刚到了御书房,还没缓口气行礼,就见老皇帝端坐在书桌后,面色严肃地望着他:“你消息来源比朕的要广,是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所以才寻思了好几日,未敢和朕说?”
慕楚一愣,什么了不得的不敢和老头儿说的消息?
见慕楚难得的一脸愣忡,老皇帝心中越来越沉。他叹口气,放缓了面色,道:“皇儿啊,朕也知道,你从小就比其他的兄弟们来得聪慧,什么东西全是一点便通,实实在在是朕这么些孩子里,让得朕最为满意的一个。如今你也都这么大了,做什么都有自己的见解,再无须朕如小时候那般时时教导你。可,孩子再大,那也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你是有得到了什么太过不好的消息,所以才一直隐瞒着不敢和朕说?无妨,今日在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便说出来吧,朕能扛得住。”
听着老皇帝啰啰嗦嗦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大堆话,慕楚终于是明白了过来。
敢情他这几日因着从墨龙传过来的消息在各种开心兴奋着,看在老头儿的眼里,却是变成了他得到了能够严重到让大炎灭国的消息?
慕楚当即哭笑不得,这老头儿眼神实在是太厉了点:“老头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什么天大的消息了,真是年纪大了眼睛就不好使了是吗?要不要我来给你把把脉,开几方明目的药给你喝?”
闻言,老皇帝眼睛一瞪,好不容易板直的脸瞬间破功:“朕还年轻着,至少还能活个几十年,你哪只眼睛看到朕的眼不好使了!”
“是是是,是我年纪大了我眼花了我眼睛不好使了,哪像老头你,正值青年身体力行的。”慕楚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转而便靠近了过去,压低声音附在老皇帝的耳畔,悄悄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几日刚收到消息,说你明年秋天的时候,就要有孙子抱了。”
老皇帝点点头,表示了解。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亏得他还以为是大炎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
可下一瞬,立即就张大了嘴,满脸的不可置信,连话都变得结巴了:“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朕朕朕,朕要有孙子了?”
许是已经提前预料到会是这般模样,慕楚笑着微微颔首,确定了这个消息。
别说老头儿听到这个消息会是这个样子,就连他当时收到了一连串喜讯的时候,也是被搞得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谁能想到,冷然早不怀晚不怀,偏偏他都回了大炎没法再动身的时候怀上了?
这与他而言,太是个天大的惊喜,是以这连着几日来,都会变得期待而又担忧,期待他和冷然的还在再过半年多的时间便能出生了,担忧他如今脱不开身来,无法亲自的去照顾冷然那个孕妇。
结果这样双重的心情之下,却被老头儿给误会了。
果然不愧是父子俩,老皇帝反应过来后,也是和先前的慕楚一般,倏的一下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喜得脸上的皱纹都是变没了一样,好像是瞬间就年轻了二三十岁,几乎能和慕楚称兄道弟相提并论了。
他一时的太过激动,索性抛弃了那所谓天子的威严,反正在慕楚的面前,他也自从不会摆什么架子。当下便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过来,居然一把就捉住了慕楚的肩膀,前前后后的摇晃着,连声问道:“真的?你有儿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朕抱了那么多孙子外孙,终于也要抱上你给朕生的孙子了?你也真是的,儿子都有了也不和朕说。快说,是哪家的千金,可是朕曾见过的谁?”
耐心的等着老头儿将问题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慕楚才捡着比较重要的回答了。
“嗯,我媳妇是墨龙的人,华夏阁的阁主冷爷,这个名字,老头儿你该是如雷贯耳的吧。”慕楚说完,后退了几步,静等着接下来事态的发展。
诚然,如他所料,得到了这么个回答,老皇帝愣了愣,感到了极度的不可置信。
他说什么?
他媳妇是墨龙的那位冷爷?
开什么玩笑!
老皇帝又瞪了瞪眼:“你没骗朕?真的是她?”
看来实在是他这边保密工作做的太好,方彼那四个虽然都是大嘴巴,却也在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之下,透露出一星半点的消息出来。慕楚笑着点头:“是她,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骗你?”
于是老皇帝心中就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华夏阁冷爷,那是什么女人,别说是他这么个皇帝,就连街上的三岁小孩,恐怕也都是对这个女人的事迹再为清楚不过。
那样一个比爷们还要强悍到了极点的女人,居然会是他的儿媳妇?且还是他最看重的儿子的媳妇?
老皇帝一时间竟是为慕楚感到深深的自豪,那样一个只生活在传说之中的女人,居然是被慕楚给降服了;一方面又是为慕楚感到有些难以启齿,怎么就能看上那样一个女人?
老皇帝心中无比的纠结。
慕楚也不打扰他,就候在一边,等着他自己缓神。
片刻后,老皇帝竟是突兀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到桌案前,道:“过来,给朕磨墨。”
慕楚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上前去给他磨墨,却是见到他铺开了一卷崭新的圣旨,提笔便是亲自写下了一道圣谕。慕楚侧眸去看,当下竟是眼一瞠,随即便是诧异的看向他。
这道圣旨……
老皇帝没理会慕楚的神色,兀自写完了圣旨,便是待那上面的墨迹干了后,郑重的收了起来。
“老头儿,”慕楚微微皱了皱眉,显然那道圣旨上面所写的,是连他都感到有些惊异的,“这么多年你都没那样想过,怎么这回?”
“哎,今时不同往日,朕等了这么多年,你如今终于要有了孩子,朕也能安下心了。”
老皇帝感叹着,负手出了御书房。
慕楚挑了挑眉梢,转头看着父亲离去的身影,莫名感到了一些萧瑟之意。
他的确是老了。老得能写下那样的圣旨。
……
老皇帝那一卷圣旨,在雪藏了足足将近半年的时间后,方才在某个对于大炎来说,极为重要的日子,在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郑重的宣读而出。
这道圣旨一出,不仅是当朝的群臣们无比的吃惊,那南方的墨龙皇朝收到了消息,也是感到吃惊不已。
那短短数句话,在这个时候放出来,不可谓不是太过的巧妙。
彼时,天机楼已然浩浩荡荡的率领着人数极为不低的军队从西方到来,带着他们引以为傲、在大陆之上堪称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武器和科技,驻扎在了那环境极其恶劣的辽辽沙漠之中,并未再行的挺进,去危及到墨龙和大炎的边境。
虽然天机楼没有再度前行,但是,在天机子的示意之下,天机楼人竟是以让得世人都是为之瞠目结舌的奇特手段,生生将那荒芜的大漠,给改造成了绿洲。
那绿洲虽然只是极小的部分,和浩瀚无边的大漠比起来,实在是少得可怜,宛如蝼蚁一般渺小。但看在世人的眼中,却无一不是对天机楼感到了崇敬甚至是膜拜,有些不懂何为技术的愚民,竟声称天机子乃是救世主,那大漠之中的绿洲,便是他降下的神迹。
如此一来,天机楼并未为自己做什么宣传,却是让得整个东方,都是知晓了它的存在。
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
而正是依靠着那沙漠变绿洲的传闻,天机楼虽依旧是未曾涉足墨龙和大炎,但两国之内的百姓,却已是有着人拖家带口的投靠了过去,成为了拥护天机楼的一员。
由此,本就看天机楼不顺眼的墨龙和大炎,看其更加的不顺眼了,不顺眼到这敌对的两国连仗都是停止不打了,签订了某个协议后,便纷纷也是将新型武器给亮相了出来,漆黑火炮的炮口,全都对准了天机楼所在的方向。
诚然,那些火炮,自是当年墨龙皇后渡海寻药治病之前,所留下来的。
而拥有了火炮这等杀伤力极其巨大的武器,两国的局势也都是随之稳定了下来,天机楼也是不敢妄动。更是让得百姓们都是明白了,那所谓拥有着神术的天机楼,其实是有着狼子野心的,他们在掌控了西方后,还想来称霸他们东方,让这块大陆上的所有子民,全都是以他们为中心。
三方便是在这大陆的东方之上,开始鼎立了起来,其中,天机楼固守贫瘠的大漠,墨龙和大炎则是暂时联手,打算共同对抗天机楼。
便是在东方这般的局势之下,大炎突然极为高调的宣布,他们的皇帝,要退位了。
那要继位登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炎那唯一的一位王爷,慕楚。
初初听到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墨龙的夜帝第一个想法,不是他的对手终于也和他平起平坐,同为掌管一方天下的帝王了,而是想到了他那名义上说是旧病复发,去了某处调养身体的皇后。
想到冷然,夜离绝的神色立即变得有些微妙了。
尽管按照女人十月怀胎的正常时间来算,她还在养胎之中,距离孩子出世的日子,尚且还有两月之久。但谁能保证她得到这么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以她的性子,不会风风火火的要出了医谷来?
便是那么恰好的,正是如同夜离绝所想,待到冷然收到了消息后,当即便下了命令,出谷去大炎。
可去大炎不是那么好去的。
光是出了医谷后,北上到达大炎边境,正常速度之下便是需要一个月之久,更别提如今冷然的身体状况了。
不过才七八个月的肚子,如今已是变得非常的滚圆,连走路都是需要有人在旁扶着,才能保持得住平衡,且那大肚子一看,便知是怀了不止一个的。
这样双身子的冷然,如何去得大炎的王都?那么长时间的跋涉,岂不是能要了人命的。
她的命令一出,当即医谷里的所有人都是跪到她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劝着,只差没能以死来证明不让她去的决心了。
“我的爷哟,您可不能去啊!您的身子可经受不了路上的各种颠簸。况且现在那三方没打起来,但不代表日后不会打起来啊!去大炎的话,那势必要途经三方的夹缝,万一咱去的时候时间赶得刚刚好,他们都打起来了可怎么办?爷哟,不就是主子登基为帝么,又不是什么天要塌了的大事,您何苦非要亲自过去?”
“是啊,爷,现在局势正紧张着,这么久了主子不都是忙得没时间来看您?您若是去的话,还会让主子分心来接你,指不定就趁着主子分心的这点空当,天机楼那边就搞了个什么计划也说不定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劝得口干舌燥,冷然却是只静静地听着,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良久,等众人都说得几近词穷了,再想不出来什么理由来劝了,她才道:“正是因为慕楚要登基,那三方即将开战,我才更加要去。”
眼下时局紧张,各大势力皆是蠢蠢欲动,慕楚这一登基,无疑就是个非常好的开战的信号。倘若三方真的开战,即便有着火炮,对付天机楼的军队,墨龙和大炎两国也将是非常艰难,甚至是会节节溃败的。
只因两国的士兵们从未接触过火炮这等的武器,在以火枪为主要进攻武器的天机楼军队的面前,两国士兵将不知该如何应对,即便是有着将领的指挥,但也没有经验,有心无力没有办法和天机楼军队火拼,从而会让得两国败退,输得极为难看。
以前虽说过她不会插手这天下的争夺,但本着私心,她还是想手刃了天机子,让这天下交给慕楚和夜离绝两人去争。
所以,在得知了这么个消息后,她才会一定要去。
倒不是说她一去就能改变了战场上的格局,而是她是要去近距离的观看战局,以便东方两大国能够抵挡得住西方的天机楼。
明知冷然一旦下了决定,那是任什么原因都无法让她改变心意的。医谷众人虽无奈,却也奈何不了她,只好恹恹着去为她准备出谷。
坐在溪边特意为她安置的软椅上,冷然抬眸看着眼前片片的花海,以及那略远的芬芳桃林,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眼前有着因暮夏的到来,而开始微微变黄的树叶打着旋儿落下,飘进溪流里,沿着那水势流淌,看起来极为的安静。
如此美丽的景色里,感受着手下那时不时传来的胎儿的动静,她的眉宇间隐隐有着安静祥和之色,是即将为人母的象征和改变。
安稳了半年之久,冷爷这个名头,上面落的灰尘也该吹上那么一吹了。
那正安然坐着的身着红衣的女子,勾人摄魄的眸子里,陡然的划过一抹璀璨到了极点的光芒。
如同是上古的宝剑,再度的出鞘,锋芒绝世,艳惊天下。
……
医谷众人准备得很快,不过几刻钟的时间,便已是准备就绪,让冷然去上马车了。
她在几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不经意的一侧眸,便是见到除了这辆马车,后头还排了其余的马车,并且除了她华夏阁的人,医谷里的人也是都出来了,个个都是背了小包袱,要跟着她一起出谷北上的样子。
冷然有些无语,她是去找慕楚,又不是去打仗,带着这么一千多号人一同走干嘛?
这不走路上都是明摆着会成为那么多势力的眼中钉么。
“留下十个人跟着我,其余的就不要去了,人太多的话,不方便。”
岂料众人都是摇摇头,万般的不情愿。
为首的宫炎道:“爷,大家都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万一您还没到地方,真的被牵扯进了战争之中,就那么十个人如何能保护住您?您身子本就重,虽是有着内力,但要避开的话也不是那么方便的。有这么多人护在您身边,碰到了军队的话,也是有着一战之力的。”
那一千多号人忙都是点头。
论打仗,他们没打过,但如果说要去杀人自救,那绝对一个二个全都是佼佼者。
冷然没再拒绝。
于是整个医谷登时便是空了下来,连一个人都没留,在那能进入医谷里的谷口刻下了谷内所有人皆是外出的字迹后,一众人便是浩浩荡荡的下了毒山,却是没有惯例的去乘船,依旧是让冷然坐着马车,其余人或使用轻功,或骑马尾随着开始北上。
由于冷然的身体原因,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几乎是游山玩水一般的慢悠悠的。因此,到了那在墨龙里堪称是南北水路旱路交界的华城时,不到半个月的路程,居然是被生生磨成了二十多天。
而冷然也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临近预产的日期,本就大的肚子变得越发的沉了,看得一千多号人整日里都是担惊受怕,心想,别正赶路赶到哪个荒郊野岭的时候,孩子突然间的就提早出生了,那样的环境对母体和孩子都是有些不好的。
不过,似乎是听到了这一千多号人的祈祷,在华城做了简单的整顿歇息后,大部队便是继续北上,走的还是旱路。
又过了半个多月后,在即将到达了为天机楼、墨龙皇朝、大炎王朝三方势力最为中心的交接处的漠城时,冷然也还是没有表现出要生了的预兆。
停在一处山头之上休息,看着那已经不到多远的距离,已然是近在咫尺的漠城,不少人都是抹了把汗,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这一路上爷没有早产。
只要过了这漠城,就能到了边境,主子那边前来接应的人也该在候着了吧。等到了主子的地盘,爷的肚子再怎么折腾,他们也都不怕了。
不过奇怪的是,之前还经常能收到主子的飞鹰传信,为什么这两日都没收到了?
有人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当即便是有人回答,许是主子算着爷快要到地方了,马上就能见到了,也没再写信来吧。
这样一想,说的倒也是有些道理。
冷然喝着水,听着手下们小声的谈论,眸子里微微暗了暗。
的确是已经好几日没有收到慕楚传来的消息了。是大炎那边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她抬头看向大炎的方向。
却是见到这在西北特有的略显昏黄的天空上,隐隐从北方飞来一个极小的黑点。她仔细的看了看,确定是和慕楚传信用的鹰隼,便是让宫炎释放信号,让那鹰飞过来。
不料,还不等宫炎将特制的能让他们训练出来的鹰隼闻到的香料取出来时,就见不知从何处射出了一支箭矢,带起即便是在这边也是能够隐约听到的破风声,倏然一下便是射中了那正飞在空中的鹰隼。
鹰隼尖唳着坠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所有的人都是瞬间绷紧了心神,面色也是变得不善了。
原来不是主子没有再传消息过来,而是那用来传递消息的鹰隼,居然都是这样被射死了?
冷然眸子渐渐的变得深邃了,蒙上了一层冷意:“派几个人,过去查一查。”
“是,爷。”
宫炎点了几个人便是潜伏了过去,而这边剩余的人,则都是小心的熄灭了刚才用来做饭的火,将一切痕迹都销毁了后,护着冷然就小心翼翼的在山林之中隐匿了起来。
虽说此时战争还未爆发,但鹰隼一只接一只的被射杀,就不知是哪方的势力了。
等了许久的时间,宫炎几人方才回来,面色极为的难看,看得众人都是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难道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便听宫炎低声道:“爷,漠城的西边,驻扎了不少天机楼的兵营,我们的鹰,都是被他们给射的。漠城的北边,是慕帝的军队,东边则是夜帝的军队。”顿了顿,更加低声的道,“爷,看来三方即将开战,我们还要继续进漠城么?我们人多,恐怕到时候会成了靶子,三方军队全都攻打我们。”
西是天机楼,北是慕帝慕楚的军队,东是夜帝夜离绝的地盘。
这三方大佬儿,已然是将漠城给半包围了起来,此时谁进入漠城,恐怕都会遭到三方共同的阻截击杀。
那样的话,对他们而言太过的不利,倘若哪一方还来个围城,搞个瓮中捉鳖,那可就不好玩了。毕竟这个时候,气氛太过的微妙,只要他们这么多人一入城,决计是不会有着解释的机会,那三方里,就算是主子的那一方,在没有主子在场的情况之下,也都会视他们为敌人。
毕竟任谁都不可能让一个拥有着一千多号人的势力再搅进这池乱水之中。
冷然闻言,沉默了片刻。
她看了看那漠城上方的天空,是西北这里特有的因有着风沙没日没夜的吹着,而显得非常的昏黄。甚至就连呼吸之中,也满是灰尘和沙粒的味道,一个不注意,时常便是能够迷住人的眼睛。她看了几眼,便是收回了目光,只说了两个字。
而就是那两个字,让得宫炎在内的所有人,脸色都是一瞬间变得坚定了起来,兵器和毒药,也全都是悄悄的握在了手中,蓄势待发的模样。
“进城。”
不过极轻声的两个字,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是宛如有着一面极为沉重的大鼓,被人搁在了耳边狠命的打击一样,声音都是震天响。
进城!
冷然话音落下,这隐在了山林之中的一千多号人,便是陡然的呼吸全都变化了,轻得让人根本察觉不到,这看起来根本藏不下什么东西的山林里,居然是隐藏了这么多的人。
随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开始了隐匿,冷然的呼吸也是随之变轻。旋即,极为笨重的身体在内力的催动下,便是变得轻盈了,在众人极为严密的簇拥之下,悄悄的离开了山林,开始下山。
头顶上太阳皆是被厚重的云彩和风沙遮挡了,显得天色有些阴。那距离漠城的城门不过几百来丈的距离,看在众人的眼中,却是宛如天堑一般的宽广。
放在平日里,这几百丈的距离,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就能通过,可如今这般境况,想要在三方军队的监视之下,进入漠城,怕是没有那么的简单。
只要稍稍露出了一点马脚,便是会被三方的大军发现,从而面临着三军的围堵拦截,甚至是射杀。
心知肚明想要进城的艰难,众人的心弦俱是崩到了极点,额头上都是有着隐约的汗水溢出,小心的控制着呼吸脚步以及身形,飞快而不失稳妥的离开了有着山林可以隐匿的山头,渐渐的朝着那城门连棵树都没有的前方潜去。
但愿两刻钟之内,可以到达城门之处。
只要能进了城,便是那三方全都对他们来瓮中捉鳖,那他们在城墙的掩映之下,也是有着一定的可战之力。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一千多号人全都分批进行潜行,冷然被护在了略微靠前的地方。假若他们被发现了,有军队前来试探剿灭之时,以冷然所在的地方,也是能够瞬间爆发速度,先进了漠城里再说。
眼看着距离城门只剩下不到十丈的距离了,众人的心神更加的紧了,汗珠滴落进眼里,都是连眨都不敢眨一下,背上也满是汗水,连贴身的里衣都是悉数的浸透了。
快了,只要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就能进城了。
却在这时,正潜行着的冷然,身体微微一晃,速度缓下来,抬手便是捂住了肚子。
跟随在身侧的宫凉细心的察觉到了,一惊,立即传音入密问道:“冷爷大哥哥,怎么了,肚子疼了吗?”
“羊水好像破了。”冷然冷静的回答。
身下已经能感到一些湿意了,肚子也开始轻微的疼痛了起来,不过一阵比一阵来得厉害,正是孕妇分娩之前的阵痛感。
她皱了皱眉。
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个时候出来?这肚子里的孩子,当真和他爹一样,都是最喜欢在紧急关头的时候才到来的货!
大炎境内,正急切行军朝着漠城赶来的慕楚不由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心中突然感到了一阵极为剧烈的悸动。
是冷儿出什么事了么?
他皱起眉,下令全军加快速度。
那边慕楚正飞快的赶来,而这边,听到冷然说羊水破了,宫凉也是小脸一紧,明白羊水破了对于孕妇来说,那就是要分娩的征兆,悄悄的便给众人都下达了命令:“加快速度!冷爷大哥哥要生了!”
众人立即提高了速度,不过一瞬,便是到达了城门前。
因为战争即将在这里爆发,这漠城内早就没了人,城门大开着,风沙吹起灰尘来,显得有些荒凉,但也恰巧方便了这么多人的进入。
一批一批的人成功的潜进了漠城后,便是立即开始分工合作,一些人去为冷然分娩做准备,一些人则悄悄把守在了漠城的城门处,以防外面战争的爆发,会涉及到城内。
严密的安排之下,城内一间已经废弃掉了的医馆里,冷然躺在床上,脸上有着冷汗开始冒出来,面色也是变得苍白了。她闭着眼,身下传来的疼痛愈发的强烈,好像要撕裂了一样,疼得她的唇角抿得死紧,死命的克制着,手指关节也是微微的泛着白。
床边的几人忙来忙去在准备着,外面的人也是在忙着烧水之类的,连同怕出了意外会用到的参片都是细心的切好了,就等着冷然开始生了。
而这时,外面的天色也是渐渐的暗了下来,漠城的西方北方以及东方,都是有着火光开始亮起,是三方的军队开始生火做晚饭了。
怕这边点燃了灯火,会被察觉出来,只冷然呆着的屋子里点了灯,门窗俱是关得死死的,全都抹黑,不让一点光线透露出去。屋内的人紧张的等候着,直到冷然控制不住,终于发出了一丝声音来,确定宫口正常的开了,有着接生经验的医谷人立即上前去,开始助产。
漆黑的天穹之下,冷风“簌簌”的吹着,随着细小的沙尘颗粒扑打在脸上,带起细微的疼痛感。宫炎守在屋外,听着从屋里时不时传来的声音,脸色沉得比这夜色还要深。
一定要正常分娩,千万不要来个什么难产或者血崩之类的。
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乌鸦嘴,宫炎诚心的祈祷着冷然的生产可以顺利,却见暗夜之中,掠来一人,低声禀报道:“宫炎副阁主,刚才我们的人查探到天机楼那边派出了一队五百人的轻骑,正朝着城门前的空地上去。”
这是战争要打响了?
宫炎面色变得更加的深沉了:“继续去探,看墨龙和大炎两边有没有动静。”
华夏阁专属的杀手领了命便又离开了,宫炎反身靠近了门,敲了敲,便是将这最新的消息传了进去。
屋里的宫凉听了,隔着一扇门低声道:“冷爷大哥哥已经在生了,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务必都要守住,千万不要让人打到这里来。”
看来今晚上,注定是过得不安稳了。
“我知道。”宫炎忍不住紧了紧双手,感到气氛有些压抑,“需要多久才能生出来?”
宫凉回道:“说是怀的双胞胎,至少也要两个时辰,这才刚开始。哎,哥哥,看冷爷大哥哥生孩子,觉得好痛苦啊,我以后长大嫁人了,生孩子也是会这么痛的吗?”说着说着,宫凉就有些伤春悲秋,当女人可真难受,不仅每个月都要来月事,生孩子也是这么痛苦。
唔,好想当个男人啊,下辈子一定不要当女人了,当女人实在是太受罪了。
门外头的宫炎顿时无语。
真没见过这个时候还能岔开思想想到别处去的。
这边冷然刚开始分娩,那边天机楼派出的五百轻骑,也是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只是,他们刚到了城门前,就见正前方,也就是他们的东方,已然是有着一队人马,也是骑马而来,遥遥停在了他们的对面。身穿两种不同风格的铠甲,正是墨龙和大炎共同派出的骑兵。
此时,三方的军队,终于是展开了小型的对峙。
三方人马并未有着太多的废话,简单的叫阵了几句,便是都提枪拍马,上前去欲和对方一较高下。
而正是如同冷然所预料的那般,墨龙大炎的军队虽也都是身经百战,遇到各种的战况,都是能够在统帅的带领之下完美的扭转战局,但此时此刻,面对了天机楼的军队,他们却还是感到力不从心,完全发挥不出来往日该有的战斗力。
原因无他,只因天机楼的人用的不是红缨枪的枪,而是火枪的枪。
且还是那种在冷然曾经生活的世界里,历史之上元明朝代之时方才出世的火枪,极长,也笨重,子弹都是精钢做成的弹珠,但相比较之下,却比红缨枪杀伤力要高了太多。
所以初初进行了这样一场并不合时代的战争,这第一战,墨龙和大炎输得很是惨烈。
待那几近是混战一般的三军分开来,各自向后退去,便是能够见到,那战场之上,已然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其中大部分都是墨龙和大炎的。
“他妈的,那什么玩意儿,那么厉害!这仗可怎么打,咱们的铠甲可挡不过那跟糖丸一样大的东西!”侥幸没有丧命的士兵一脸后怕的骂着,一只手捂着胳膊,有着鲜血还在不断的从指缝里流出来,显然是被天机楼的火枪给打中了。
“唉,咱们要是也有那玩意儿就好了,手一抠就是一个糖丸蹦出来,直接就能干倒一个敌人,那杀起来多爽啊。”也有士兵一脸的憧憬。
那兵器威力太大,他们看着害怕的时候,也都垂涎啊,什么时候他们也能用上。
“得了吧,还咱也能拿上那枪,这大晚上的做什么白日梦。”有知道一些内情的士兵毫不客气的斥道,“你们是不知道啊,实话跟你们说了吧,咱们墨龙这围着漠城的兵,总共有五万,大炎那也只有五六万,和咱差不多。咱们这些只是先锋,用来试探天机楼那些兵的武器的,看他们是怎么用那种火枪来打仗。明天真正的大部队就要来了,等大部队一到,那才是真正的打仗,咱今晚上刚才打的那一场,只是小猫小狗,算不得真。”
听了这样的内幕,士兵们各自的发出了不同的感叹。
总的说起来还是他们没去过西方,没见过世面,不然还能用得着这样的试探吗?
没有继续在战场上停留,这被派出来进行初次试探的第一批的轻骑就留下了不少的尸体回去了,向将领禀报着对天机楼那种火枪武器的感觉。
很快,做了些调整后,墨龙和大炎再次派出了一队人数多达三千的士兵,继续和天机楼的火枪扛上了。
整整一晚上,漠城的城门前都是厮杀不断,战火连天,带着血色的火光似乎是能照亮那头顶上的黑暗一般,极为的震撼人心。
而在城门内一直守着的医谷和华夏阁众人,也是目睹了这样可以称之为新颖的战争,看得都是目不转睛,觉得热血沸腾,同时却也是真切的见到了火枪的威力,是寻常的刀剑都无法抵挡的,明白为什么他们家爷一定坚持要出谷了。
因为在东方,估计也就只有冷然明白,这样以火枪为主要兵器的战场之上,军队需要如何的摆阵作战。
时间渐渐到了深夜时分,城里还未传来冷然生产完毕的消息,就见那刚到来了战场上,加入了战争的天机楼的一队步兵,突地转了个弯,朝着城门而来。紧随在这队天机楼步兵之后的,乃是墨龙的一队骑兵,绕过了战圈,催快着胯下的战马,尽力的要赶上天机楼的步兵。
“不好!通知下去,准备陷阱,释放毒烟,开始迎敌!”
城门后方,有着低声的命令传开来,围守在这里的一千多号人,立即都是悄声行动了开来,准备尽力在制造出混乱来,不会引起太多注意的情况之下,将这队步兵给吃下去。
眼看着那队步兵在身后战马的追赶之下,速度越发的提高了,很快便是来到了城门前,举着火把就要进城。
却是陡然的闻到一股难闻刺鼻的气味,最前方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是倏地倒下了,七窍都流出了血来,竟是瞬间就死了。
见到前列一下子便是死了不少的士兵,后面的步兵都是在队长的命令之下停止了步伐,不敢再继续前进了。
前面的城门里显然是不对劲了,后面又有着骑兵即将靠近,这已然是少了一小半的步兵转了个弯,准备绕着城墙跑时,就见眼前突地灰尘弥漫,好像是刮了大风一样,迷得人眼睛都是睁不开,比起刚才更加浓郁的味道扑鼻而来,只听“噗噗噗”一连串的倒地声,在那形成了个小小的风暴中的天机楼步兵,竟是全然的死光了。
而那追在了后面,还没有来得及赶来的墨龙骑兵,只能远远的见到天机楼的那队步兵,在到了城门前,突然的就变了方向,紧接着就是平地出现了一个小风暴,那队步兵在风暴之中,全部丧命而亡。
墨龙的骑兵们不自觉的拉住缰绳,让战马降下了速度,怔怔地看着那边满地的尸体。
不过是刚刚还在和他们兜着圈子绕,几乎是将他们给当猴耍,这突然间就被风暴给全弄死了?
他们要不要说一句,不要妄想和大自然作对,大自然真可怕啊真可怕。
觉得像是捡了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的墨龙骑兵们也没有多想,见城门那边的风还在继续着,他们也没有贸然的过去,转回身便是加入了其余的战局,继续和敌军厮杀着。
见到没有引起墨龙的注意,那正用内力鼓动着劲风的几十人都是停了手,互相对视了一眼,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如今是在潜伏着的,无法光明正大的进行暗杀,想要不引起战场之上各大军队的注意,就只有动用他们这些练武人士的内力,人为的制造出一些自然天气的反常。
不过这样的方法也用不了几次,一旦用得多了,被三军注意到,那他们要面临的就是一番苦战了。
回头看了眼城内,见夜色之中还是没人过来传递消息,华夏阁以及医谷的人都是紧了心神,面色也是变得更加的严肃而坚定了。
只要还没传来爷生下了孩子的消息,他们就只能死守在这里,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人进城去。
哪怕想要进城的人不仅仅是天机楼,墨龙和大炎的人也是如此。
想要进城者,杀无赦!
寂静而略显荒凉的漠城城门内,那潜藏在了角落和暗夜之中的众人,身上陡然就爆发出了一股坚毅之气,稳如泰山一般,极为的厚重。
城门前的战争依旧是在继续着,天色也是暗到了极点,黑沉得看不到一点的星光。位于西北特有的寒风“呜呜”的吹着,粗糙而细小的沙粒于空中肆意的飞舞,让人都是忍不住将脑袋缩进兜帽里,再不愿将脸给露出来。
便是在这般的深夜之中,又是有着两队人马,边打边前进到了城门处,为首的将领一眼见到城门敞开着,扯着嗓子便是让士兵跟上,进城去和敌军打巷战去。
在城门前空地上的战场上面对面的打,或许他们没有什么胜算,但如果是进入了城里,凭借着街道小巷来进行战斗,那将会带给他们非常大的助力。
见到又有军队要进城来,再不去管是敌军还是我军,城门后的众人再度出手了。
只要能够危及到爷,不管是人还是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谁都不能进城去发现爷的存在!
无色的毒烟,人为的沙尘……依旧是和刚才那次一样,靠近了城门的军队尽是全军覆没了,却也正是如同他们先前所猜测的一样,接连两次突然出现,让得所有靠近的军队都是丧命了的风尘,引起了战场之上军队的注意。
在又靠近了城门,损失了一队人马后,那正混战着的三军,终于是将目光转向了城门之处。
那些风暴不可能说来就来。
太过碰巧,太过古怪。
暗暗观察了一会儿城门,终于是有人有所动作了。最先按捺不住的,是天机楼的人马,因为只有他们在城门处损失的最多,去多少死多少,无一生还。
等了不过小片刻的时间,西方便又来了一队骑兵,共计有三千之数。这三千骑兵并未进入战场,而是绕了过去,直奔城门。
见到来的是这么多的人数,比起之前所来的都要多了数倍不止,潜在城门后的众人也不敢大意了,毒烟抛洒得更多,用内力鼓动出来的风也是更加的大了。
只是,在损失掉了一半的人马后,这队骑兵,还是踏进了城门。
入了城门,放眼望去,皆是如同这黑夜一般的暗色沉沉,一点灯火都见不到,没有一丝的人气。和那城门外面的战场相比,简直一个寂静到可怕,一个喧嚣到瘆人。
便是在这般极为强烈的环境对比之下,只余一半的骑兵小心翼翼的开始前进,一步一步,都是走得非常的小心稳妥。
他们全部的进了城,城门外的人再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自也无法得知,他们进了城门后,是见到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后。
那仍在城外的战场里战斗着的军队,便听自那城门里,陡然的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声,尖利刺耳无比,仿佛是见到了遭受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伴随着那惨叫声响彻夜空的,还有着在这夜色之中也能看得清楚颜色的鲜血,多到形成了深红色的小河一般,飞快的从城门内流淌出来,蔓延向了城门前方那已是堆积了不少尸体的地处,衬得那本就荒凉阴森的城门,越发的可怖了。
仿若是那地下的十八层地狱一般,尸骨、血海到处都是,入目处的颜色全是浓郁到了极点的赤红,映得人的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红色,极端的骇人。
不少人看着,都是怔怔的停下了战斗,兀自的都是感到了毛骨悚然。
难道这漠城里,是出了什么鬼怪吗,不然怎么会如此的瘆人,一靠近就必死无疑?
却见自那城门里,有着零星的骑兵从里面逃了出来,速度快到像是后面有着什么在追赶一样,稍微慢上一点就会留下命来,一边逃一边哭喊道:“有鬼啊,有鬼啊!快跑,快跑,别靠近城门,好多的鬼啊!”
听见这话,不少靠近城门处的军队都是不自知的移动了位置。
是不是因为漠城这边常年的被作为战场,死了太多的人,阴魂不散,所以才会弄出这么多条人命来?想来也是,漠城地处西北,北靠大炎南连墨龙,西方又是有着狼族和不少沙贼生活晃荡着的大漠,历朝来不少的战争本来就是以漠城为中心爆发得太多,能不死太多人才怪。
战场上的将士们都还在想着,便见天机楼那边又派出了一列步兵,还带上了投石器。
重达数百斤的石头接连不断的被投石器投掷向了城门,但听“轰隆”的巨大声响,厚重的城门竟是真的被重石给砸倒了,溅起漫天的灰尘。
城门给弄倒了后,这列步兵将扛在身后的枪放到身前来,枪口对准着那空洞洞的入口,缓步的推进了。
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入口后,还不等他们再继续前行,就见前方的黑暗中有着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到像是产生了幻觉一般。他们不禁都揉了揉眼睛,还未看得清楚那些黑影是人是鬼,就感到脖颈一凉,眼前一黑,竟是倒下地去,瞬间毙命了。
远远的见到这一幕,战场上的其余军队都是感到更加的可怕了。
看来这漠城,是真的有鬼啊!
估计就是因为他们在这里打仗,战火和杀声让得那些忠魂怨恨清醒了来,不愿意让他们进入被它们这些孤魂野鬼给守护着的漠城,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大开杀戒?
天,怪不得这千年来打的那么多仗里,几乎每次都是有着漠城的存在,敢情这里真的是死过太多的人!
军队们正心惊的想着,却听那列天机楼步兵的将领红着眼睛,嘶吼着声音道:“妈的!什么鬼不鬼的,那是人扮的!你们没有练过内力,没有眼力,跟不上那些人的速度,才会以为他们是鬼,可老子习过武,老子看清了,一个二个全都是有鼻子有眼儿,长得也不一样,地上拖着的也都有影子,不是人还能是什么?!他妈的全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拿枪开路,就算是把弹药耗完了,咱也要打进去,把那些人都给干掉!妈的,真晦气,没想到这城里面居然还有人!”
说着,他自己就扛了枪,连着打了几枪,率先走了进去。
一看将领身先士卒,他身后的步兵们被他那一吼给吼得稳定了心神,立即也是依样画葫芦,随之跟进。
难道真的不是鬼?
那么是什么人,居然肯在这个时候,死命的护着漠城,不让任何人进入?
漠城里发生了什么,还是有着什么?
见有着火枪开路,那些黑影没有现身出来,因此也再没有什么士兵伤亡,战场上的其余将士都是如此想到。
潜在暗中,看着这些步兵一点点的进来了,已经来到此处的宫炎面色沉凝,一挥手,示意开始动手。
既然已经隐藏不下去,那就正面的开战吧。他们虽然也未接触过火枪,但和墨龙大炎的士兵们相比,他们身怀内力,要对付持有着火枪的天机楼人,还是很简单的。
刹那间,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的就出现了一个个漆黑的身影。那些身影的速度快如鬼魅,所过之处,皆是溅起一道赤红的血色,且也并不在原地多停留那么一瞬,便是又到了下一个步兵的身前,手中暗黑的匕首一划而过,就轻而易举的又收割了一条人命。
暗夜之中,宛如是专属于黑暗的精灵一般,于鲜血之中轻盈的舞动着,极为的吸引人的视线,都是不自觉的为之停留驻足。
那些身影速度奇快,身手极敏,看得处在了后面,还没有被波折到的步兵们,都是忍不住的后退了些。
那一看就知道是武林高手啊!
他们只是寻常的士兵,因为有了火枪,这才变得看起来战斗力强了许多。但和武林人士相比,他们的火枪根本比不过会轻功之人的速度,这一碰上,他们就是必死的下场!
不等将领下令,步兵们就开始转身向后逃去。
他们情愿在城外和墨龙大炎那两国的士兵们空手拼杀,也不愿进城来和那些武林人打!
这明摆着就是能要了人命的!
“妈的!这都是要当逃兵吗?”
见自己手下的兵有着不少都是向城外逃去,刚仗着习过武功内力,极为惊险的躲过了一道身影的攻击的将领,瞬间横眉怒视,一张脸都是变得扭曲了起来,怒吼道:“老子还在这里打仗,他妈的你们都跑了算什么,留老子自己一个人要在这战场上被围殴吗?他奶奶的,是爷们都给老子回来,跟老子一起打,就算死了,那也是要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叛逃的路上!”
说话间,那些正逃向城外的士兵,跑得最为迅速的最前头,已是有着人被阻截在城门外的墨龙大炎的士兵给杀掉了,尸体一具一具的堆积着,简直要成了一座小山丘。
前有拦截,后有武林人士,那些叛逃的士兵飞快的对比了一下,觉得作为一个兵,还是死在战场上比较好,当即就有着大部分都是按照原路退了回去,嘶吼着加入了他们的将领。
至于那些不愿意对上武林人士的,则都是选择继续逃离着,想尽了各种办法,却还是难逃被杀的命运。
丝毫不去理会那些逃兵的下场是如何,已然没了城门的入口里,在宫炎的带领之下,医谷和华夏阁共同合作,放毒的放毒,暗杀的暗杀,所有他们会的杀人手段,完全的是运用到了极致,一个接一个的天机楼步兵皆是命丧在他们的手中。
这整整的一个夜晚,杀了不知多少的人,他们手上的兵刃上已满是鲜血,黏滑得几乎要握不住,不少都是怕自己手软拿不住兵刃,索性拿了布条来绑着,以免兵刃掉落。他们的脸上身上也尽是被鲜血给渲染浸透,呼吸间都是极为浓重的简直能够让人泛呕的血腥味,视线里的一切都是赤红的色泽,眼神冷漠嗜血到了极点,没有任何一点的人情味道。
此刻他们的眼中心中,皆是充斥着杀戮,只有那一直盘亘在脑海深处的唯一的一个念头,尚且让他们还维持着最后一丝的清明,未能让得他们再不管敌我,见人就杀。
那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都一定不能让任何人进城去,威胁到冷然!
谁都不行!
而,便是在此时,医谷华夏阁的人都已是杀红了眼,那天机楼所派来的三千骑兵,除了少数的叛逃了被墨龙和大炎的杀掉了之外,其余大部分都是为这两方势力联手所吞掉了。
看着极短的时间之内,他们便是将那三千轻骑给尽数的吃下,城门外的三军心中震惊的同时,也是感到了无比的恐惧。遥遥望着那一个个皆是如杀神一般骇人的存在,三军也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再有所妄动,惊骇的看着他们,悄悄的又远离了城门许多。
原来,在战场之上,所谓会武的人无法生存得下来,在拥有着一定的战力之下,那是绝对不会成立的。
只要拥有了极高的武功内力,那便是整个天下,不管是陆地还是大海,盆地还是沙漠,都是能够来去自如的!即便是如同此刻的战场之上,步步皆是敌人,却也可以仗着高深的武力,于其中挥手间血色连天,自己却是不会丢下命的!
靠近城门入口处的里面和外面的地域,一时间都是陷入了短暂而诡异的僵持寂静之中。
这寂静,城里的人是纷纷浴血成了杀神,静等着下一批人马的到来,好继续开启杀戮;城外的寂静,则是因为距离太近,完全的目睹了那场杀伐,太过的震惊,从而导致不敢发出什么声响来。
却听城内有着破风声陡然的传来,一道略显稚嫩清脆的女声,宛如天籁一般,催动着内力,响彻在了这整个战场之上。
“生了,孩子生出来了!一男一女,是龙凤胎!”
是龙凤胎龙凤胎龙凤胎……
她的声音太过的嘹亮,以致于战场之上太过远离城门处的厮杀,都是被她报喜的声音给掩盖掉了,响亮的回声不停的响着。
战场上的三军立时一愣,连远处正交战着的也都是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什么情况?龙凤胎?生孩子?
难道说,那些杀神不让他们进去,就是因为有个女人在城里面生孩子?
果真是因为生孩子没错?
我的娘啊,不就是生个孩子,居然还能让这么多的人守着城门。而他们也是因为一个女人要生孩子,就死了那么多的将士?
亏大发了!
和城外三军的反应截然不同,城内那完全是已经没有了神智,杀得只知道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进城的一千多号人,被宫凉那一声给喊得瞬间就清醒回过了神来,当下怔怔地看着对方,愣了一会儿神后,然后就是猛然的转过身去,看着那使用着轻功踏空而来的少女,一个个脸上全是狂喜。
孩子已经出生了?还是非常难得的龙凤胎?
那两个孩子是不是都是非常健康的,爷她自己也有没有事?
宫凉飞掠而来,小脸上满是大大的笑容,眼睛都笑得快成了一条缝要看不见了,是开心到了极点的体现:“生啦生啦!龙凤胎,母子母女都很平安,什么意外的状况都没有,特别的顺利!”
而且,冷爷大哥哥期间也没有昏过去,虽然很是痛苦,但冷爷大哥哥却依然保持着清醒,就连用力的时候也都是根据着医谷人的指导来发力的,没有出现任何的错误。
甚至于,两个孩子接连出生了后,冷爷大哥哥还有着力气去思考问题,并且给她下了吩咐,要她立即的赶过来,告之这些人喜讯的时候,也和那城外的三军表明一下意思。
这样的冷爷大哥哥,让得那几个接生的医谷人都是感慨,她们虽接生的不多,但也从没见过有哪个孕妇,是像冷爷大哥哥这样有这能耐的。
生完孩子也没见得身体太过的虚弱,连脸色都是在慢慢的恢复着血色。
诚然,她们并不知道,冷然的体质能够如此之好,乃是因为那医毒改造完成了,是以她生了孩子后,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听了宫凉的确认,那一千多号人里不少人当即都是如释重负,仰头就是往后一倒,倒进了地上的血泊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恢复着体力。
若非是宫凉过来通知喜讯,他们的体力早已被消耗殆尽,全都是靠着毅力方才能够这般支撑着,这样的继续杀下去,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怕是到了最后,都会因为杀了太多人而累得猝死过去吧。
躺倒着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相视一笑。
虽然累到身体都能感到受不了,但也值得了,至少爷和孩子都没事。
宫炎也是瞬间就背靠在了城墙上。
此时放松了下来,他额头上的汗水一颗接一颗的流下来,将他那染满了血的脸庞上,竟是冲刷下了一道道的痕迹,看起来极为的滑稽,却是没有人笑他。
只因众人全都沉浸在了冷然平安生产完毕的喜讯之中,谁都没空再去搭理谁。
这喜讯来得太过的及时,让他们都是感到无比的兴奋。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就算他们真的杀到累死,那也是绝对值得的。
见这么多号人都是累得不行,宫凉也没再说什么,转而就面向了城外,冲着那还是处在了非常奇特复杂的想法之中的三军喊道:“墨龙,大炎,天机楼三军都听清楚了,这漠城里面的人,乃是墨龙的皇后娘娘!之前未能表露身份,只因你们在开战,娘娘要生产,不能出任何的意外,因此我们医谷和华夏阁便是一直在为娘娘固守漠城。现在娘娘已经生产完毕,小皇子小公主也都平安,娘娘便命我来通知你们,白日午后,依旧是在城门这里,娘娘要亲自展开和你们三军共同的一次针对天下局势的谈判!三军统帅若有不到者,后果自负!”
说罢,不等那三军有何回应,扬手就将背后的弓弩取来,飞快的搭弓射箭,速度快到仿佛都是在空中产生了幻影一般。
但见那暗沉的夜色之中,少女姣好精致的眉目锐利到了极点,漆黑的眼瞳中闪烁着的满是比战场之上的火光还要耀眼的璀璨色泽。她将箭矢的箭头对准了目标,不过一瞬后,手指一松,弯成了满月的弦便是瞬间松弛了,那离开了弓弩的箭矢,也是“嗖”的一声,破空而去,射向了目标。
箭矢一划而过,还不等顺着那箭矢掠去的方向看时,就听“咔嚓”的响声传来,循着那声音看去,竟是在这漠城城门之前,隶属于天机楼主要军队里持着的军旗给从中射断了。
整个战场上立时都是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是骇然的看着那从中断成了两半的军旗,不自觉的咽了咽唾沫。
如果那姑娘射的不是军旗,而是他们中的任意一个人,恐怕没有极为高深的功夫,谁都躲不过这一箭吧?
见自己这一箭果真如同冷爷大哥哥说的一样,一下子就起到了很好的威慑的作用,宫凉微微扬了扬唇,道:“白日午后之前,再想入城者,谈判不到者,后果皆是如同此旗!”
不能入城,不能不到,否则,下场就只有一个死字!
怔怔地看着那断旗,三方大军皆是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竟都是没有再继续的进行战争。
……
天色已然大亮,太阳也是高高的升起了,遥遥挂在天边。
大军连续行进了整整大半夜,正是到了该休息的时候。策马走在最前方的慕楚见前方不远处正有一条山溪,手下一拉缰绳,胯下浑身雪白的战马便是停了下来,他身旁的赵无彦将军见状,立即也是让战马停下,同时向后打了手势,让得正前进着的大军也是停止了。
“通知下去,全体休息半个时辰,吃过饭后,全速前进,争取中午的时候能赶到漠城。”
赵无彦接了命令,立即就去传达了。慕楚打马到了那条溪流边,下马来准备洗把脸。
漠城那边的战争昨日便已经打响了,他命大军连夜行进,距离漠城还剩一百里的路程,
却在这时,见到对面远处似是有着快马飞奔而来,他站起身来,看向对面。
就见果真是有着一个骑兵飞快行来,到了近处,见到果真是慕楚,忙穿过了小溪,勒马停下,翻身下来,喘了几口气,就跪地详细道:“启禀陛下,昨晚我军同墨龙军队联手出兵,和天机楼对抗,初时损失惨重,派出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完全无法和天机楼的火枪进行对抗。直至入夜,掌握了天机楼的作战方式,我军和墨龙友军方才勉强能够应对,损伤减少许多。期间,不管是我军还是墨龙友军还是天机楼敌军,皆在靠近漠城城门之时,被风尘无故所杀,以天机楼靠近城门损失最为惨重。后来才得知,乃是墨龙的皇后当时正在漠城内生产,其医谷和华夏阁两方势力人马俱是守在城门处,任谁都是无法靠近。直到墨龙皇后于后半夜产下一男一女,医谷与华夏阁方才停止杀戮,且华夏阁的宫凉副阁主带话来,墨龙皇后要在午后之时开始和三军针对天下局势的一场谈判,若有不到者,杀无赦。”
说完,低下了头,等着陛下的指示。
可等了一会儿,依然是没听到任何的指示,骑兵诧异的悄悄抬头去看,就非常震惊的看到,他那尊贵得如同是神明一般的慕帝陛下,此刻正是愣忡着,那素来潋滟的眸子里,此时也尽是充斥着满满的迷茫之色。
怎、怎么一回事?
骑兵兀自心惊胆颤的想着,难道是听到和天机楼对上的结果,不满意还是太满意?他们大炎虽然也是有着能够和火枪相提并论的武器,但那火炮并不适用于昨夜那般的兵对兵将对将的战斗,他们也没法将火炮给运到战场上去。
想来陛下也是知晓这个道理的,那陛下是在思考着什么思考得如此认真失神?
骑兵还在胡思乱想着,就听终于是反映过来的慕楚急声道:“她生了?一男一女?龙凤胎?生产顺利吗?平安吗?健康吗?”
闻言,骑兵愣愣地点点头:“是的,一个小皇子一个小公主,是龙凤胎,听说生产特别的正常,没有发生一点意外。”
说着,心中忍不住的腹诽,陛下怎么如此关心墨龙的皇后?墨龙皇后生了龙凤胎,放远来看,那男孩乃是皇长子,女孩也是墨龙夜帝的第一个公主,如果不出预料的话,恐怕日后的墨龙皇太子就是皇后的这个儿子了,等日后夜帝退位了,那继位的,就该是这个皇太子。
这样说来,陛下如此的关心墨龙皇后,恐怕就是因为她生下了未来的墨龙皇帝吧?嗯,陛下不愧是陛下,不管何时都是以大局为重,实在是圣明。
骑兵还在对着他英明神武的陛下发自内心的尊崇,却眼角看到他那英明神武的陛下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立即就将随军来的四心腹之一的赵无彦喊来:“你们主母生了龙凤胎,我要快点赶过去,这里就交给你了,你也尽快的赶过去。”
言罢,直接是飞身上马,脚下一踢马腹,战马嘶鸣了一声,便是朝着漠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愣愣地看着慕楚飞快的远去了,前来报信的骑兵从地上站起身来,愣愣地问向赵无彦:“将军,陛下这是……主母?难道说墨龙皇后的孩子其实是陛……”
“嘘。”
赵无彦此刻也是心情大好,没想到主母真不错,一下子就给主子生了俩。他示意骑兵噤声,然后很是愉悦的拍了拍这个骑兵的肩膀:“嗯,这还是个秘密,在主母脱离墨龙来我大炎之前,暂时不能对外透露。哈,主子今日心情好,本将心情也好,就提拔你做个副将吧,好好干,主子和本将都会很看好你的。”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将那骑兵给说得一愣一愣,完全的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传信的兵,居然只因为一个消息,就被提拔成了个副将?!
这就是所谓的天上掉馅饼吗?
虽说这个馅饼砸得他几乎都是要眼冒金星,且还须得保守秘密,但他却也觉得这的的确确是个猪肉馅儿香喷喷的大馅饼。
简直太他妈的畅快了!
骑兵很是兴奋得无与伦比。
而赵无彦觉得主母生了孩子,简直要比他自己孩子出生还要让他感到高兴,当下就扯着这个刚刚晋升为副将的骑兵去吃饭了,连带着还喝了几大海碗的酒,无比的过瘾痛快。
吃过了,赵无彦还不忘让人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给传回王都里去,好让方彼紫汐和慕千远那三个没能跟过来的人也乐上一乐。
此时,已经是风驰电掣般上路的慕楚,身边的景物飞速的倒退着,他的脸上满是喜不自禁的光彩。
原本先前他还是在担心着,连着几日来放飞出去的鹰隼都是没有回音,还以为是半途中鹰隼被截了,或是冷然那边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如今竟是来人告诉他,冷然已经生了,并且还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
虽然两个孩子是在漠城里出生的,而不是在他大炎的王都,想来当时的生产条件和环境都是非常的艰苦。且还是在战争开始之后出生的,真是不知为了阻挡军队进入漠城里去,他医谷和华夏阁里的人,是做了多少的努力工作。
真是,真是……
慕楚激动兴奋得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他只得再度给战马抽了一鞭,好让速度更快一些,他好早些见到冷然和他们的两个孩子。
这边慕帝慕楚已经脱离了军队,独自一人飞身上路;那边也是千里迢迢在赶去漠城的路上,夜帝夜离绝同样的也是收到了冷然生了龙凤胎的消息。
那报信的士兵不及做任何的歇息,便是跪地大呼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在漠城成功产下一男一女,是为皇长子和二公主,三人俱是平安。”
话音落下,夜离绝周围的其余人也都是跪地:“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一时间,竟是没有一个人追问报信的士兵,前方漠城的战况如何。显然在他们的心中,陛下有了孩子,那是比战争还要让得他们为之在意的。
墨龙有后了啊!
见周身都是跪了一地的将士,满脸的喜不自禁,夜离绝冷眸里微微划过一抹波光。
那的确是皇长子和二公主,只可惜,并不是他夜离绝的,而是慕楚的。
那是慕楚的皇后、皇长子和二公主。他不过是暂时为其负责罢了,这般的说起来,他这不是明摆着戴了个绿帽子?可这绿帽子戴得也太大了点。
夜离绝难得的感到有些似笑非笑。
却也是立即下令,全军快速前行,不管怎么样,那目前还都是他的皇后和孩子,他这个当夫君的,须得有些什么表示才行。
于是,一方是南下一方是北上,两方同由各自的皇帝陛下带领着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共同向着漠城飞速前进着。
而同一时刻,那同为两人目的地的漠城里,作为这件事情的主要人物,冷然正躺在床上,怀里抱了个小婴儿,正给小婴儿喂着奶。
宫凉坐在床边,两手托着腮帮子看着,见那小婴儿张着粉嘟嘟如同花骨朵儿般的小嘴儿,一口一口的吃着奶水,和寻常刚出生的婴儿不同,那一点也不皱巴巴的、粉雕玉琢宛如是上天送到人间的最好的礼物一般的极为细嫩精致的小脸蛋上,一双继承了其父亲的琥珀色的眸子非常满足的眨呀眨,看起来无比的可爱。
诚然,这个是小丫头,龙凤胎里的妹妹,也就是二公主殿下。
至于龙凤胎里的哥哥,皇长子殿下,则是乖乖的躺在冷然的里侧,同样是极为精致娇嫩的脸蛋上,漆黑的眼瞳也是在眨巴着望着头顶上的帷帐,嫩白的小手还放在了嘴巴跟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吮着,偶尔发出了吸吮的声音,显然也是饿了。
不过他似乎很听话,见到妹妹正在吃早饭,他也没哭闹着要一起吃饭,而是乖乖地等着,乖巧得惹人疼爱。
给小女儿喂完了饭,在宫凉的帮助下,冷然又开始给儿子喂奶。
低头看着小家伙同样满足至极的表情,她的眸中微微漾起一抹慈母般的笑意,简直是柔和到了极点,是即便在那所谓的男女热恋时期,她也从未对着慕楚所展现出来过的。
幸好体质不错,奶水也足够,不然的话,还要想办法去找来牛奶什么的,可这漠城如此偏僻干旱,哪里又有奶牛的存在?
觉得这具身体除了能够引得男人狼性大发之外,从不觉得有着什么优点的冷然,如今也终于是因了这两个孩子,而感到了些许的庆幸。
等小皇长子吃饱了,冷然整理好了衣服,又微微的调整了姿势半坐半躺着,宫凉这才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让哥哥把早饭端进来。
过了会儿,宫炎便是端着专门给冷然制作的补身子的药膳进来了。
药膳做得很香,被医谷的小药童们给做得几乎嗅不到一丁点儿苦涩的药味,吃起来味道也很爽口,最是适合冷然这刚生产完的身体。她刚尝了几口,转眼就见到宫凉眼巴巴特别嘴馋的小模样,停了勺子,道:“你也想吃?”
被看穿了小心思,宫凉舔舔嘴唇:“嗯,不要!那是给生了孩子的女人吃的,我又没生孩子,我才不要吃。”
可是,可是看着觉得好好吃的样子哦。好想尝一口试试看。
嗯,不行,不行,那是给冷爷大哥哥专门做出来的,他们说坐月子的时候吃这个最好。她又没生孩子坐月子,她才不要去吃。
不过,尝一口应该没有事吧?真的好想尝一口,看起来味道好好的样子。
冷然没笑,却是弯了弯眸子:“你跟了我都六七年了吧,如今也成了大姑娘了,再过个两三年就能嫁人了,到时你若也生了孩子,我亲自做给你吃,行不行?”
一听冷然说要亲自下厨给自己做药膳,宫凉当即两眼放光:“真的啊?冷爷大哥哥好像还没进过厨房吧,你会做饭吗?”
“当然会,而且我做出来的,肯定都是你没见过的。”
冷然很有自信。
前世的时候,在有了那个下属之前,她都是一个人。一个人过生活,怎能不会做饭?直到她创建了自己的杀手组织,生活都有了下属给安排得妥当,她再也没有怎么做过饭,偶尔的做那么一次,都是被下属夸手艺太好。
她那么多年的厨艺真不是盖的。
“啊,那一言为定,以后我成亲嫁人生孩子了,冷爷大哥哥一定要做给我吃!”宫凉很认真的记住了。
冷然淡淡应了一声,旋即却睨了她一眼:“不知道你若是嫁人了,小皇帝会怎么想。”
大秦的小皇帝。
那个家伙,可是和宫凉的关系好到不能再好,要星星顺带连月亮也给了,一颗心都是掏出来放她面前,就差给她个皇后凤钗戴着了,好向全大秦宣布,她是他的预定皇后。
说起小皇帝,宫凉顿时就巧妙的变了脸色:“小皇帝啊……嗯,嗯,他啊,他应该不会怎么想吧,我嫁人了管他什么事啊……呀,药膳快凉了,冷爷大哥哥你快吃吧,我不说话打扰你吃饭了!”
结结巴巴的转移了话题,宫凉立即闭紧了嘴巴。
嗯,她成亲嫁人什么的,才和那个家伙没什么关系呢!
懒得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冷然很是细致缓慢的将药膳给吃完了,末了,还喝了杯专门用来补气的药茶,这才又躺下了,准备继续睡觉。
先前夜里头,光顾着孩子去了,都没怎么睡,现下兄妹俩吃饱喝足了准备睡了,她下午才要去进行谈判,她也该睡一会儿,养足精神才是。
于是宫凉收拾了东西便出去了,细心的让人在外守着,不要发出什么声音吵醒里面的人。
许是因为生孩子的时候花费了太多的力气,冷然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醒来之后,刚给两个小家伙喂完了奶水,正巧宫凉刚进来准备喊她。
“谈判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这家医馆前头的店面里。”宫凉和一个医谷里的女子服侍她穿衣起身,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却是皱了皱柳眉,“冷爷大哥哥,真要去谈判啊?你这刚生完孩子,是要坐月子的,不能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身体现在刚是元气大损的阶段,怎么就能随随便便的动呢?
冷然没有回答,只让服侍着她的另一个女子,一会儿给小家伙们准备换尿布,至于宫凉,则是要和宫炎一起护着她去进行谈判的。
谈判什么呢?自然是谈判如今这战争已经打响,这大陆的东方,到底是该交由谁来管理。
一番打点整理后,由着宫凉扶着,冷然坚持步行去谈判的地点。
虽然距离她暂住的卧房很近,但毕竟是刚生产完毕的,身体太过的虚弱,这短短的路程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于是,那被安排请到了店面里的三军之人,便是见到,墨龙的皇后在侍女的服侍之下,缓慢的走来,面色虽依旧红润,却是透着淡淡的苍白,显然生孩子这个活儿,的确是太耗心力的。
却也是都感到了震惊。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大将,也有不少都是娶了妻生了子的,自是明白生完孩子后的坐月子对女人来说,是有着多么的重要,可这墨龙的皇后娘娘,却是坚持着过来亲自要进行谈判。
这份毅力,不可谓不让人动容啊。
走过弄堂,到了被作为谈判地点的店面后,冷然微一抬眼,目光便是凝视在了这店面中的一个人身上。
墨发飘飘,青衣疏朗,眉目间仿若是如沐春风一般,只那么单单的看着,就能让人感到一股的心旷神怡,是雅致优美到了极点的气质。而他本人,也的确是如同当初在天机试炼里所说出来的话一样,满满的儒雅之气,看起来便是正正当当的一个文人墨客。
这样的男人,是不管在何时何地,即便身上只穿了最为破旧的衣物,也绝对会是所有人目光焦点的聚集之处。
太过璀璨,太过耀目。
见冷然第一眼便是朝着自己望过来,天机子手中摇着一把羽扇,笑了笑,笑容也是同样的优雅至极。
“冷然,好久不见,细算来,这应该算作是你我第一次见面。”
的确是第一次见面。
那次在天机主楼里进行试炼的时候,他只是说了话,并未露面。而再上一次,也就是真正的第一次了,那是冷然在洗澡沐浴,他无意中窥见了,当时便是惊为天人。
“好久不见。”
冷然收回目光,淡淡回了一句,转而在宫凉的服侍下坐定了,这才抬眼继续去看其他到场的人。
显然夜间里的时候,宫凉那一箭之威很是厉害,墨龙和大炎到来的人,也都是此处被作为最高将领的存在。
见到冷然目光扫过来,墨龙将领立即拱手:“娘娘,小皇子小公主可安好?”
“很好,将军不必担忧。”她回道。
大炎的那位将军也是简单的见了个礼后,谈判便是差不多该开始了。
丝毫不说废话,冷然横刀上马的直截了当道:“其实我一直都很是好奇,天机楼在西方发展得好好的,为何偏要来东方发展,且知想要你们西方的文化渗透进东方来,那可是需要至少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时间的。你天机子至多也不过活到一百岁,想来你也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她这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也可谓是有着非常浓重的毒舌成分,可那被她指名道姓说的天机子,却依旧是一脸如沐春风般的润和。
只是,巧的是,他的润和与慕楚的温润不同。
他的是如同世外高人般的柔然,似乎是看透了红尘;慕楚的则是为了隐藏那骨子里的腹黑,方才下意识展现出来在人前的温和,乃是翩翩公子如玉。
是以冷然对天机子很不感冒,当着面说过看上她的男人,她决计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加之又是多次想要了她的命,这男人简直就不是个正常的货色。
天机子微微摇着羽扇,神色极为的缓和:“在同一个地方呆得腻了,总想去个新的地方来玩一场探险,人生当如是,这也是挺有意思的,不是么?”
“可你有想过,新地方里的人,并不欢迎你么?”
“不欢迎,全杀掉不就行了。”他依旧是笑若春风扑面,无比的优美,“谁不听话,杀了便好了,即便是再喜欢的东西,只要阻挡了前进的路途,无一例外的全都要清除掉。”
再喜欢的东西,这是在说她么?
冷然眸子微微波动了下。
旋即又道:“可这里的确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假若你不是西方人,而是大漠人,你想要占领中原来称霸东方,我恐怕是不会有什么想要插手的心思,毕竟同为东方人,最强者上位,谁来统领都是一样的道理。但很可惜的是,你不是大漠人士,你是远在西方的人,根本不该在不属于你的地盘上撒泼。我建议,你还是哪来的回哪去,毕竟,我这个人,虽然被你喜欢,但我身心都已是别人的,孩子也都出生了,你对我这个已婚妇女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兴趣,你在想杀我的时候,我也会拼着命反着来杀你,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至少,这里有她的男人和孩子。
是她想要倾尽一切力量去守护的地方。
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前来染指,不论来者是何人,杀、无、赦。
听着冷然那明晃晃的威胁,甚至还带了些自恋的意味,在场的人都是讪讪着不敢插话。
这里在座的,除了天机子,也没谁的身份重到能和冷然如此进行对话。
果然,听到冷然说自己身心都已是属于了别的男人,天机子脸色变了变,笑容里似是隐藏了一抹戾气:“看上别人的东西,真想要抢来的话,杀了别人便好了,东西能不能属于自己,多磨一磨,谁能知道结果会变成怎样呢?冷然,你太小看你的魅力,我觉得,现在生了孩子后的你,比起以前还要更加的耐看一些,我觉得我越看你,便越喜欢你了,恨不得现在就能杀了一切阻拦我的人,将你给抢到手。”
他这一番大言不惭的告白,听得墨龙的将领当场便是要发作。
胆敢如此觊觎他们的皇后娘娘!
冷然听了,也不发怒,竟是轻轻的笑开了。那笑意很浅,极淡,却是衬得她那本就美丽的容颜,愈发的艳丽,丝毫看不出来,她已是一位二十多岁、生了两个孩子的妇人,看起来还是和那年少之时的清丽相差无几。
依旧是那么的让人心动。
在场不少人都是感到心脏砰砰直跳,当下都是极为狼狈的转移了视线,不敢再去细看。
诚如天机子所说,这生了孩子后的冷然,的确是更为的耀眼了,甚至连在战场上已混了十几年的老将,都是感到了极度的惊艳。
她太美,美得连呼吸之间,充斥着的都是她那妖娆而淡雅的体香。
“那你快去动手吧,他应该快要到了,趁他长途跋涉赶来,身心俱疲的时候,你去下手,这是再好不过的时机。”冷然微笑着道,提供了个最好不过的方法,“我现在就想看看,你若是真的杀了他后,是否能将我抢到手。”
似乎对冷然提供的这个方法很是满意,天机子颔首笑道:“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永远都是这么的真知灼见,实在是太让我满意。冷然,这天下间,能入了我眼的女人,怕是只有你这么一个了。”
“是么,那真是我的荣幸了。”
冷然淡淡回了一句,端起桌上专门为她准备的药茶,饮了起来。
却在下一瞬,居然是一把就捏碎了茶盏。
只因天机子又道:“不过,杀了他还不足够,你还有他的孩子,我应该顺便将那两个孩子也杀了,这样,你才能够什么都没有了,便可安心的呆在我身边。”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声“咔嚓”的清脆声响。
众人当即一惊,循着声音望去,就见冷然面无表情的捏碎了手里的杯子,但那杯子却是没有真的变成碎片掉落下来,而是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里面的茶水也是丝毫没有洒落下来。
那是内力太过深厚的体现。
她转手将茶盏放到桌上,刚一松手,看起来完好无损的茶盏立即碎成了粉末,黑褐色的药茶流了一桌。
冷然却看都不看一眼,只兀自轻声道:“天机子,你敢。”
说话间,就又听一声“咔嚓”的声响,众人再度心惊胆战的望过来,就见那冷然身旁根本没有触碰到的桌子,轰然间倒塌了开来,变成了一地凌乱的木头。
——是她之前放下茶盏的时候,借着茶盏来发动了内力的。
她发怒了。
“只要你敢动那两个孩子,天机子,我就算拼着天道逆转我活不下去了,我也势必会废了你和你的天机楼。实话告诉你,你天机楼里发明出来的东西,实在是入不得我的眼,同样的,你这个人,也实在是入不得我的眼,我想要废了你那发展到了顶点的西方,也实在是轻而易举。”
她轻声说着,面色也是依旧的平淡,但离她最近的宫炎和宫凉却是细心的察觉到,她的身上,在天机子那威胁的话说完后,陡然间便是爆发出了一股极冷极冰的煞气,刺得连他们都是感到了皮肤仿若是被刺痛了一般,极为的难耐。
那双因着有了孩子,变得越发平和的凤眸,也是突然间的就变得深邃了,本就漆黑的瞳色,看起来更加的浓郁,仿佛是拥有着强大吸力的黑洞一般,只让人看上那么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深陷进去,再出不来。
微微抬眸,那眼中闪烁着深不见底般的光泽,有着极为浓重的血气在里面开始升腾,嗜血不已:“天机子,只要你敢,那代价,是你绝对承受不起的。”
天机子脸上的笑容终于是缓缓的凝固了。
他凝视着冷然,看着后者那很是淡然,却极为认真的在发泄着怒火的脸容,有史以来第一次开始认真的思考着,他天机楼前往东方来发展,是对还是错。
思考着,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将冷然给掠夺到自己的手里,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冷然在发怒着,天机子在思考着,旁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早知当年的那位冷爷即便是如今身为皇后,那于太多的杀戮鲜血之中超脱而出的戾气和威严,以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固执性子,也是从来都不会消散的。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那气势让他们谁都不敢是上前去拭其锋芒。当真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冷爷一怒,阎王升天啊。
却在这时,宫凉眼尖的看到冷然身下的衣裙上,缓缓的渗透出了一丝鲜血。
且那鲜血渗透出来的速度,也是变得越来越快。
她悚然一惊。
生孩子的时候没有血崩,现在被天机子给惹怒了,一时太过的激动愤怒,居然就血崩了?!
“冷爷大哥哥!”
她惊叫一声,也不顾外人在场,是该喊娘娘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血、血,流血了,你血崩了!”
血崩!
所有人也都是一惊。
转眼一看,果见冷然端坐着的身体下方,那绯红的衣物上,已是有着略显浓重的色泽掩盖其上,空气中,也是开始弥漫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的确是血崩了!
宫炎的脸色也是瞬间变得难看了。
即便如他,也是明白,血崩对于一个刚生产完的女人来说,那是意味着什么!
那是足以能要了人命的!
明知医谷的人全都在这里,冷然自己在医术上也是有着不低的造诣,但他还是立即上前就要去扶冷然,却被她微微一抬手,制止了。
他紧了紧唇角,收回手,静等着冷然接下来的话。
冷然面色依旧是淡淡,感受着体内血液的流失,也并未有着什么动静,只淡淡看着天机子,道:“天机子,我话就说到这里,是成佛还是成魔,我等着你来动我的孩子。”
话音落下,却听医馆之外传来一道温润的笑声,是怒极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