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龚瞩的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善意”的微笑。
“阿莲我是认识的,她和我从前都在西摩路的点春院里做长三。”因为恐惧和疼痛,阿芳的声音微弱而断断续续,但“西摩路”、“点春院”、“长三”这些敏感的词汇在龚瞩听来却不啻于晴天的霹雳:“没错,她说的和王梓所介绍的苗翠花的情况一样。看来我这次是找对人了!”龚瞩的心头涌过一阵成功间的悸动,一边示意阿芳继续往下说、一边凝神倾听着。
只听阿芳继续说道:“自从日本人打到上海来之后我们点春院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我们的老板小胖子潘逸君是个好人,他看看实在撑不下去了就每人发了三块大洋,又把我们的卖身契还给了我们,自己逃到乡下去了。于是姐妹们也就各奔东西,各自谋生去了,我也流落到闸北这里来继续干我的老本行。”
……
陕北延安的春天说来就来了。一场春雨过后随着几天艳阳的高挂,气温直线上升之余田野里的冬小麦和山峦上的白杨、青草都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披上了嫩绿的新衣。
窑洞医院就坐落在一座山脚下,周围环绕着白桦林和白杨林。林子的东面便是涨了春水正恣肆流淌的延河。躺在石心和穆玉露所在窑洞的炕头上,可以听那树涛伴着风声远远地传来,也可以听那春水“哗哗”的奔涌声等传到了窑洞里便蜕变为动听的潺潺声了。
但在刚刚苏醒过来的穆玉露听来所有这一切便成了可恶的噪音,徒增心头的烦恼而已。
现在的爱人竟然就是那个杀害自己父亲的5号谍报员!自己居然爱上了杀父的仇人、和他一路患难与共来到了延安还把女孩子最宝贵的贞操献给了他!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方才小陈护士的话她听得却千真万确。穆玉露相信自己的耳朵绝不会听错,也相信自己绝不会糊涂到做这种古怪的梦。
所以,这是事实,这是她无法回避、必须面对的事实!
“我该怎么办呢?”穆玉露不是个犹豫不决的女孩子,向来敢说敢做,但在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时她却只能迷失在深深的痛苦之中。
是为父亲报仇雪恨?还是装作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和心爱的人儿过这神仙誊侣般的日子?
的确,她之所以千里迢迢、历尽千辛万苦来到延安这里的目的就是找到那个杀害她父亲的凶手报仇。杀父之仇的火焰曾经如此炽烈的灼烧着她的心灵,令她不能自拔。
甚至有一段时间她一闭上眼眼前就是她假想着把那个中共地下党的五号谍报员狠狠的掐死、把他的眼珠挖出来象踩炮般的踩裂,再把他抽筋、剥皮、挫骨、扬灰——在穆玉露的眼里父亲是那么慈祥、和蔼的一个人,对她又是极为疼爱,只有用尽世上最残忍的手段来杀死那个五号谍报员才能平息一点点她失去父亲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