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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延安的太阳升得似乎比东海边的上海要高些,得益于泥土的比热,气温上升的速度更是比上海快很多。等穆玉露再一次苏醒过来的时候窑洞里的空气已经有些热乎乎的了。
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仍然是头部被纱布和绷带裹得严严实实、兀自昏睡不醒的石心。
“我曾经的爱人,现在却是我的杀父仇人……”她不敢再往下想,在此刻,她的心早已碎了。
“我该怎么办?”她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起这个无解的问题,“杀了他为父亲报仇?可我……可我怎么下得了手?那么……忘记仇恨继续和心哥哥在一起?可我……可我怎么对得起生我养我的慈父?怎么对得起含恨而死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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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光直射到上海闸北天通庵路上通天大戏院那飞起的中式屋檐、将蹲在翘角上的辟邪神兽的影子投在他们的臀后时,七十六号的美女特务龚瞩正站在戏院二楼一间临街包厢的窗前,俯视着停在楼下天通庵路两侧的那一排汪伪和平建国军的军车——几个百无聊赖的司机坐在敞开窗口的驾驶室里抽着卷烟,把一缕缕淡蓝色的青烟吐出窗外——没错,通天大戏院里里外外的和平建国军官兵都是货真价实的,只有戏院大厅里那三张办公桌后的注册登记人员和最后一间房间里的发证人员才是龚瞩从七十六号带来的穿着军装的特务。
“现在可好了,终于找到了苗翠花的下落,这些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龚瞩宽慰地想着。现在,阿芳和阿香都已经被她手下的特务押回极司菲尔路的七十六号总部单独关押起来了,想必此刻正追悔莫及地报怨着她说话不算话。
想到这里,龚瞩的嘴角不由得挂起一抹轻蔑的冷笑来。但当她想到该由谁去继续跟进苗翠花的下落时,她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让王梓来追查下去?不行,这等于给了他一个和苗翠花旧情重燃的机会。他要是只和苗翠花卿卿我我倒也罢了,万一他欲火熏心干出什么违反纪律的事来那才叫惨呢!”
龚瞩越想越是觉得自己的顾虑有道理,越想越是心惊,“嗯,那么……还是我自己追查下去吧。”她交叉着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肩,眉头却皱得更深了,因为她突然想起阿香的供述来——阿香告诉她,苗翠花找了个有钱的长期饭票、住在虹口日本租界的海伦路一带、过上了幸福的生活。问题是海伦路一带是日本人的地盘。跑到日本租界的以及地带去抓人而不经过日本人同意的话无异于引火烧身——即便是七十六号的老大李士群也不见得会有这么大的胆量。
“怎么办?”龚瞩踌躇了,“值得为了捉拿一个妓*女而冒得罪日本人这么大的风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