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忙道:“大爷一早便去了老爷书房,没一会老爷便把宝二爷也叫去了,说要看看二爷这些时日书读得怎样了,这会子还拘在那里读书呢。”
王夫人对贾珠的性子最是了解,闻言便知是宝玉昨日之事惹恼了他,故告诉了贾政,拘了宝玉去读书。
若是往常,王夫人只怕因心疼宝玉,又要去给他说情了。但如今府里来了个黛玉,看昨日宝玉的情景,只怕得了空便会凑到黛玉跟前去,相较之下,她宁愿宝玉受些委屈,也不愿看到他和黛玉在一处。
因此问明宝玉并未受罚,她便没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道:“宝玉也太不像话了些,昨儿大姑娘一来便被他惹哭了,是该好好拘着他了,再这样下去,将来还不知闹得怎样呢,若是再惹恼了大姑娘,不说得罪姑老爷和姑太太,便是老爷和老太太也要生气。”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心腹,察言观色,便知王夫人心中所想,闻言忙笑道:“太太说的哪里话,二爷已经极好的了,谁人不知二爷性子和善,最是体贴人的,昨日不过是小孩子家闹着顽罢了,再说林姑娘是大家千金,不是那等斤斤计较小家子气的人,哪里就会为这点子小事恼了?”
王夫人方欲说话,便听外面丫头回话,说林姑娘打发青鹤姑娘送了东西来给老爷和太太。
王夫人闻言,便道:“进来罢。”
只见金钏儿领着一个穿着青缎绫袄的丫头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王夫人一看,不过是些江南土仪及香扇、苏绣等物,倒也颇为精巧,那些绣品的式样别致大方,亦是自己喜欢的,可见是用了心思。
王夫人看罢,饶是对黛玉不喜,心中也满意了两分,便点了点头,笑道:“东西都精致的很,你们姑娘费心了。”说罢便让金钏儿抓了两把钱给青鹤,青鹤忙谢了恩,方去了。
众人亦都退下,王夫人方道:“这大姑娘倒还知礼。”
周瑞家的忙笑道:“可不是,不愧是探花家的千金,姑太太陶冶教育的好。怪不得老太太这般喜欢呢。”
王夫人本来还颇为高兴,待听周瑞家的提起贾敏,面色便又淡了下来。
她哪里不知道贾母的意思,这般喜爱黛玉,固然是因血缘至亲,更重要的是为了宝玉的婚事,当初贾母向贾敏提亲之事虽然隐秘,但她在府中经营多年,自然有自己的耳目,早就知道了此事。
她知道贾母一心想促成宝黛婚事,但即便黛玉身份高贵,又有千般好处,只凭她不合自己的心意,她便不会同意,无论如何,她将来的儿媳妇必须是与自己一条心。
况她与贾敏素来不睦,对她的女儿又如何喜欢的起来?不管贾母如何打算,她是绝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因为此事,日后王夫人与贾母又不知斗了多少次,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紫菀并不知贾府中发生的事,因昨日歇息的早,今日一大早便起来了,梳洗罢便去给赵虎请安,一同吃了饭,赵虎见她穿着家常衣裳,便笑道:“一会子要去你史家舅舅府上,你去好生梳洗了,换了出门的大衣裳罢。”说罢想了想又道:“我让人给你打了几套首饰,衣裳因不知你的身量,便没有做,只给你备下了好些绸缎和皮子,一会子我便打发人给你送去。”
紫菀忙谢过了,父女两叙了一会话,便各自回房梳洗换衣。
淡菊与绣竹听说紫菀要出门,忙开了描金箱子,取了件大红缕金百蝶穿花长袄,一条葱黄色绣折枝梅花银鼠皮裙,并一件大红羽缎哆罗呢里的斗篷出来,给紫菀过了目,道:“咱们去侯府做客,不能打扮的太寒酸了,姑娘看穿这套衣裳如何?”
紫菀心知史家虽然一门双侯,门第极高,但家中却极为俭省,连针线上的人都一概不用,素日的衣裳鞋袜都是史家夫人带着小姐们自己动手做。今日自己是去做客,打扮的不失礼即可,太过华丽了倒不好,便道:“裙子倒罢了,衣裳太华丽了些,还是换一件罢。”
绣竹闻言,便把衣裳收起,换了件银红色掐花交领缎袄过来,紫菀点了点头,方重新梳洗换衣。
正在梳洗,便见绿云捧了个一尺见方的透雕百花的匣子进来,道:“姑娘,这是老爷方才打发人送来的,说是给姑娘出门戴的首饰。”说罢把匣子呈给紫菀看。
匣子里面却是两个小抽屉,紫菀一一打开,只见一个装的是一整套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的头面,一个装的是两对镯子。
那对金丝八宝芙蓉镯倒罢了,另一对包金兽首白玉镯却极为精致,玉镯由等长的白玉连接而成,外侧雕琢成圆润的凸棱状,每段白玉两端都包以黄金兽头,用金针铆接,两兽头之间铰链相连,贯以金针,活动自如,其中有一金针为插销式,可以拉开,便于佩带,十分精巧别致。
紫菀颇为喜欢,细细赏玩了一会,方退下了手上的碧玉镯,换上了这对白玉镯,头面却只戴了簪、钗、挑心并耳坠四样。
一时收拾完毕,车轿早已备好,赵虎便带紫菀去了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