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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菀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只觉头昏脑涨,实在忍不住,微微掀开帘子看了眼,四处仍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山,不禁蹙了蹙眉,道:“还得多久才到?”
淡菊忙道:“方才刘青家的说咱们离京城不过一百来里路程了,用不了两日便可到了。”
因紫菀有孕在身,她们一路上都走的极慢,隔一个两时辰便要停下歇息,每日至多不过走五十来里路罢了。
紫菀闻言点点头,心中轻松了许多,虽然一路上都尽量放慢了行程,但她这一胎怀的格外艰难些,道路又颠簸,实在受了不少罪。
“丁香,你快打发人去瞧瞧,怎的还没到?这都什么时辰了,昨儿传话的不是说今日巳时前便能到么?这会子未时都快过了,怎的还没到?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给耽误了?”
自打昨日接到消息说今日便到,陈夫人满心欢喜,一大早便起来等着了,谁知在廊下站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自家的大孙子,心下不免有些焦虑。
丁香两年前便已出阁了,她是陈夫人的心腹大丫鬟,生的也好,当初好些人家都来求娶,丁香最后却选了大管家的儿子,如今仍是在陈夫人身边服侍,帮着打理内院,极得陈夫人倚重。此时见她神情焦虑,忙宽慰道:“太太不必担心,二奶奶如今又有了身孕,自然要小心些。
何况还有大哥儿呢,哥儿还小,想必二爷也是担心二奶奶连日赶路累着了,这才放慢了行程的。这都快到京城了,太平的很,一路上又有亲兵护卫随行保护,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陈夫人闻言亦觉有理,面色也缓和了许多,叹道:“话虽如此,没见到我的乖孙,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
丁香看了看天色,劝道:“方才已经派人去打探了,想必很快就有回信了,如今天冷,您还是先去歇息会儿罢,不然累着了您,岂不是奴婢们的不是,便是是让二爷和二奶奶知道了心里也不好受。”
陈夫人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因早年伤了身子,这两年的身体大不如前,确实不能久站,初时不察,这会子方觉双腿有些酸痛,也知道自己太过心急了,拍了拍丁香的手背,道:“我先去歇会子,你二奶奶到了就赶紧使人来知会我一声。”
丁香忙应了,扶着陈夫人进了内室。
陈夫人方坐下,忽想起一事来,忙道:“前儿我说的那几样东西可找出来了没?”
丁香已经是管事媳妇,如今陈夫人的一应事宜都是大丫鬟秀月管着,闻言忙笑道:“太太放心,都找出来了,还有给哥儿做的衣裳也都已预备妥当,铺盖昨儿都重新晒过了,方才已送去哥儿的屋子了。”
陈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忽听外面小丫头传话说老爷来了。
房内笑声顿时凝住了,丁香心中一跳,看向陈夫人,陈夫人敛了笑意,淡淡道:“我有些累了,要歇一会子,你们去外头看着罢。”丁香闻言低声应了一声,觑了她一眼,便带着丫头婆子们退了出去。
才出房门,便见陈父迎面踱步过来,众人忙福身请安。
陈父摆了摆手,见上房内寂静无声,便道:“你们太太呢?”
丁香低了头,恭敬回道:“太太有些累着了,这会子已经歇下了。”
陈父闻言一怔,扫了眼低着头的丫头婆子们,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顿了顿,慢慢转身出去了。
紫菀一行人直到午后方到,一进正院便见陈夫人满面笑容地望着自己,多年未见,陈夫人已老了许多。
孙嬷嬷扶着紫菀,陈珩抱着虎头,一道走了进来。
众人皆不约而同望向陈珩怀中抱着的孩子,小家伙胖嘟嘟粉嫩嫩,小脑袋靠在陈珩肩膀上,脸蛋儿红扑扑的,睡得极香,身上穿着桃红撒花小袄,葱绿棉裤,蹬着虎头小鞋,裹着一件小小的大红羽缎哆罗呢里的棉斗篷,斗篷连着雪帽,沿边镶以风毛,越发显得小家伙唇红齿白,精致可人。
陈夫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小孙子,眼中尽是温柔慈爱。
陈珩见状,心中一动,低声道:“虎头向来睡得沉,母亲要不要抱抱?”
陈夫人闻言心头一热,小心翼翼伸出双手接过虎头,小家伙并不知道抱他的人已经换了,兀自熟睡。
陈夫人轻轻蹭了蹭虎头软嫩嫩的小脸蛋,只觉心中温软如水。
陈父在一旁看的眼热不已,他自打虎头出生后便没见过一面,此时心中自然也着急,不过他素来严肃惯了,心下虽然焦急,神色却分毫不露,只暗中偷偷地注视地小家伙。
陈夫人只做不见,其余众人都忙着收拾东西,安插器具,也没人注意他。
不过陈夫人到底上了年纪,虎头分量也不轻,抱了没一会儿便觉双手有些酸痛,微微发颤。
紫菀见状便向陈珩使了个眼色。
陈珩便道:“母亲,交给我罢。”
陈夫人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自己的状况,还是交给了陈珩,道:“这一路风尘,大家都累了,何况虎哥儿这么个小人儿,不知吃了多少苦,也是我糊涂,竟光顾着欢喜了,虎哥儿的屋子早已收拾妥当了,你先抱他下去好好睡一觉罢。”
陈珩点了点头,抱着儿子出去了。陈父见状也没有再留,悄悄跟着出去了。
紫菀与陈夫人进了上房,屋内笼着四个火盆,温暖如春,紫菀这两日也慢慢缓过来了,精神好了许多,便欲请安。
陈夫人不待紫菀动作便忙命人扶住了,嗔道:“你如今怀有身孕,还讲究这些俗礼做什么,快起来?咱们坐下说话。”说罢携着她的手到炕上坐下,仔细打量。
见紫菀虽因怀孕的缘故,肚子大了许多,面色却十分苍白,下巴尖尖的,双颊也不见多少肉,神色间也极为疲惫,不禁颇为担心,皱眉道:“这是怎么了,怎的瘦成这样了?”
紫菀苦笑道:“上次怀虎头时还好,只是嗜睡些,并没怎么害喜,这回却不知怎么回事,头昏目眩,吃什么吐什么,没一日安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