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叶君生盖个章后,脸色忽而变得有些苍白,还有汗意渗出,黄超之不由关心问道:“君生,你怎么啦?”
叶君生摇摇头:“没事。”
稳一稳神,这才定住状态。
这方天地玄黄顽石印,还真不能随便动用,费心费神,不可等闲视之。但不管怎么说,都不能白白占了黄超之的便宜。送这幅字帖给他,可备不时之需。至于章印痕迹,经过阵势的变幻掩饰,也不怕被人察觉。
叶君生就怕黄超之看轻了这幅字,拿回去后随便丢在一边,那就浪费。但这些,可不是他所能操心的,得看个人造化。
两人随后到府衙办理文书手续,至此,独酌斋就真正属于叶家的产业了,感觉颇有不同。
在前一世,叶君生欲求一房不得,不管到哪个城市去工作,都是租住,等于外客。
主客之别,判若云泥。
当将房契交予给叶君眉之时,少女居然哭了。一直以来,很多纠结虽然她不说,但心底里始终存在——哥妹俩离乡别井,离开彭城来到冀州,在不算长的时间内,打拼下一座大宅子,真心不容易。
当晚便设宴,请江静儿与黄超之过来,聊作庆祝。
第二天一大早,有小厮手持请柬,登门来请,却是顾学政派的人,要请叶君生到顾府做客。
一州学政大人,执掌全州的教育事业,可谓高官大员,眼下让人来请叶君生一介生员,可谓破天荒的事。
叶君生倒没有受宠若惊的心态,稍微整洁衣冠,便随着小厮前往顾府,到了之后,发现除了他,顾学政还请了冀州两名大儒,正是李逸风与黄元启。
“学生见过学政大人。”
叶君生恭敬作揖施礼。
顾惜朝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不必多礼,请坐。”
坐下之后,即有丫鬟奉上香茶。
对面的李逸风和黄元启四道眼光嗖嗖地往他山身上瞟,然后对视一眼,了然于心。
叶君生的外貌谈不上俊美,身材中等,剑眉朗目,全然没有一般书生的柔弱感;关键还在于气度,举止从容,很是淡定,殊为难得。
要知道一般生员第一次面见学政大人,定然会战战兢兢的,话都不敢多说。
顾学政抿了口茶,忽道:“叶君生,你干的好事。”
这话说得有些突兀,好像兴师问罪般。
叶君生在座位上欠了欠身,问道:“不知大人言下之意?”
顾学政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眼眸掠过一抹赞赏之意,这才斯条慢理说道:“本官曾问郭南明,为何选择南下游学,他与我言‘君生在,故远游’。”
话里的意思,倒像是叶君生逼走了郭南明一般。
叶君生却知道学政大人不可能会因此而怪罪于他,否则怎会请他来做客,便避重就轻地回答:“其实学生也想出外游学。”
“哦,为何?”
“久居之,故远游。”
叶君生巧妙地套用了郭南明的话,演变出另一种意味来。他并非心血来潮,或者只为了应对才这么说,而是早就有了游学这个念头。
当然,其实游学只是表面的名义,关键是要到处走走,寻找修为突破的契机,总是呆在冀州城内,明显不是路。
顾学政呵呵一笑,道:“读万卷书,走万里路,于身心皆有补益,不错。”
接下来的谈话,就比较客套化了,没有呆多久,叶君生便识趣起身告辞,临出门口时,背后顾学政忽然叫道:“君生慢走,老夫还有一事请教。”
他居然用了“请教”二字。
叶君生忙道:“不敢,还请大人明言。”
“昔日在科举院,君生曾出一联‘上勾为老,下勾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回来之后,我甚觉奇妙,苦思下联不得,不知君生可有好句?”
闻言,李逸风和黄元启顿时陷入沉思之中,显然也想对出下联来。只是一时间,思路全无,只得望着叶君生,既然他能出上联,自然早有下联。
果不其然,叶君生微微一笑,对道:“二人为天,一人为大,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顾学政听着,眼眸一亮,不禁拍手道:“好对,果然好对。”
李黄两人皆是点头赞许。
等叶君生离开之后,顾学政问李逸风:“逸风,你看此子如何?”
李逸风道:“确有妙处。”
顾惜朝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慢慢道:“有些事情我们不能去问九公主,但也不能置之不理,如今圣体有恙,朝野多有动荡,二王爷甚是忧虑。我们身为臣子,自该为王爷分忧。”
李逸风和黄元启当即站起,抱拳慨然道:“敢不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他们都隶属二王爷派系的。
顾惜朝眼中有精光闪过:“九公主如此青睐叶君生,足以证明此子有非凡处,只是目前其不过一秀才,仍需考察,你们可留意一二。”
李逸风和黄元启齐声答应下来。